阳光落在登记册的红印上,映得那一片殷色格外清晰。李瑶还未来得及收回手,李毅的身影已无声出现在她身侧。
他没有高声禀报,只是俯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三村识字堂背后,有两处粮仓昨夜被清空。旧祠堂那边,连续三晚有人进出,穿黑衣,不点灯。”
李瑶指尖一顿,目光从册页抬起,扫向远处那条还在飘动的“读书明理,种地增收”横幅。百姓的笑容尚在耳边,可这消息却像一盆冷水浇下。
她合上登记册,转身就走。李毅紧随其后。
情报司内,烛火跳了跳。李瑶将几份密档摊开在案上:一份是近月田产过户记录,另一份是各地铁器坊出货清单,第三张则是驿站传报的硫磺流向。她用朱笔圈出几个名字——林氏旁支、陈家远房、崔氏废族,皆为曾在新政中失势的旧户。
“他们不敢明面反对,便暗中结盟。”她低声自语,“囤铁、运硫、清仓……这不是防乱,是准备起事。”
她提笔疾书,将线索整合成简报,末尾加了一句:“若放任不理,恐借民怨为名,裹挟百姓作乱。”随即命人快马送往总府。
书房内,李震正翻阅一份农政简报。窗外鸟鸣清脆,院中孩童背诵节气歌谣的声音隐约传来。一切看似安宁。
亲卫递进密信时,他只抬了眼,接过信封,拆开,看完,放下。
片刻未语。
他起身走到墙边,取下一支箭矢残骸。那是李毅前日从一处废弃工棚搜出的,箭头焦黑,火药残留痕迹明显。他细细摩挲那截烧损的竹杆,又对着光查看内部刻痕。
“楚南旧部的标记。”他低声说。
他坐回案前,重新读了一遍李瑶的密报,然后提起朱笔,在“硫磺来源”四字旁重重画了一圈。
茶盏搁在案角,他伸手去端,却未喝,只将杯盖轻轻一磕,清脆一声响。
门外脚步响起,李瑶走了进来。
她站在案前,未等父亲开口,先说道:“他们想等我们放松戒备,借‘为民请命’之名发难。一旦动手,必选市集日,趁人群聚集时制造混乱,再嫁祸官府镇压过甚。”
李震点头:“百姓刚信我们,他们就要毁这个信字。”
“所以不能先动。”李瑶道,“让他们自己把刀亮出来。我们只做应对,不做首攻。”
李震盯着地图良久,终于开口:“传令李毅,盯死各处祠堂与庄园,凡有集结迹象,立即上报。另派细作混入周边村落,查清哪些人已被收买。”
他顿了顿,又道:“新政不能停。学堂照开,农具照发,义诊照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让百姓看到我们在做什么。”
李瑶应下,正欲离去,李震又唤住她:“告诉李毅,若发现私兵携带火器,不必请示,直接控制为首者。”
夜色渐沉,山林间风声微动。
李毅蹲在一棵老松后,望着远处一座废弃祠堂。门缝里透出微弱灯火,影子在墙上晃动。他数了数,进出者共十二人,皆着便服,腰间却都藏着短刃。
他取出一枚铜哨,轻轻吹了一下。不远处树丛中,两名暗探悄然现身,伏地前行,绕至祠堂后窗。
李毅看完,将纸条塞入火折筒,点燃焚毁。
他起身,沿着山脊往回走。途中遇到一支巡逻队,皆穿普通乡勇服饰,实则是锦衣卫化装而成。他低声交代:“南门一带,明日开始换岗三次,每次间隔缩短至一个时辰。城楼守军不动声色,但弓弩需上弦待发。”
他又派两人前往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