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一步迈出,意味着新政真正从“稳”转向“建”。过去几个月,他们平叛乱、肃奸细、争民心、压士族,每一步都在求存。而现在,是要让这片土地真正活起来。
“你考虑得很周全。”他说,“经济司由你全权主持,调两名户部老吏协助,若有阻力,直接报我。”
“是。”李瑶收起文书,却没有立刻离开。
“还有事?”
她略一迟疑:“张氏送信之人,已在偏院候了两天。”
李震神色不动:“让他继续等。”
“可若他走了呢?”
“那就说明,他还不够急。”李震转身回到案前,提起笔,“真正想活命的人,不会轻易放弃最后一根绳子。”
李瑶不再多言,低头整理袖中文书。
李震忽然又道:“你昨晚睡了几个时辰?”
“三个。”
“回去睡两个时辰再回来。”他语气平淡,“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忙。”
李瑶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好。”
她转身欲走,却被叫住。
“瑶儿。”李震头也不抬,“这份纲要,是你第一次独立主导政策落地。”
她停下脚步。
“别怕错。”他说,“只要方向对,走得慢些也无妨。”
她没应声,只是站在原地片刻,然后轻轻推门而出。
堂内重归寂静。李震重新展开《纲要》,翻到“资金来源”一页。他提笔,在“查抄宦官所得”
这是规矩。哪怕权力在手,也不能乱花一分民脂民膏。
他放下笔,唤来文书官:“传令下去,经济司即日筹建,李瑶为主官,赵德为副,七日内呈施行细则。”
文书官领命退下。
李震立于窗前,望着远处街市轮廓。百姓已经开始上街,挑担的、推车的、赶驴的,零星穿行。城南那片塌屋区还是一片灰暗,但很快就会不同。
他正欲回座,忽听门外脚步声急促。
一名年轻属官快步进来,双手呈上一份文书:“启禀大人,东市三十六家织坊联名递帖,请求暂缓缴纳季度税银,称丝价飞涨,订单锐减,再征则恐倒闭。”
李震接过文书,扫了一眼名单。大多为中小坊主,非世家背景。
他未语,只将文书放在案上,与《纲要》并列。
属官接过批文,正要退出,又被叫住。
“告诉他们。”李震淡淡道,“不是朝廷怕他们关门,而是朝廷要让他们活得更好。”
属官躬身退下。
李震坐回椅中,手指轻抚案角那封仍未拆的密函。他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张氏家主病重,其子归乡途中留信求见。
他不动声色,只将信推至一侧,重新翻开《纲要》附录中的匠户名录。
李震用朱笔在其名下画了一个圈。
这时,李瑶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卷图纸。
“父亲,这是新式水力纺车的施工图。”她将图铺在案上,“明日我就带人去东市废院勘测地基。”
李震看着图纸上精密的齿轮结构,点了点头。
“工值簿的第一批申请人名单我也拟好了。”她又拿出一张纸,“共八十九人,都是无产贫户,愿以每日劳作两时辰换取借用工器具。”
李震拿起名单,逐一看过。
忽然,他在一个人名上停住。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