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主事,今早在市集露面了。他原本躲在后台听动静,结果有个妇人当众哭诉丈夫被强征劳役致残,他一时没忍住,站出来替人说话。”
李瑶挑眉:“他自己就是附逆名单上的?”
“供词里确实有他名字,但都是些小额馈赠。”赵德摇头,“我看他是被裹进去的。今天这一出,倒像是真心悔过。”
李震听着,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三下。“既如此,让他写份陈情书,自述过往。若属实,可以留用观政。新政用人,不只看出身,也不全凭旧账。”
赵德记下吩咐,退出大堂。天色渐暗,政事堂内只剩烛火摇曳。李瑶坐在西侧值房,正对着一堆文书整理归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见李震走了过来。
“今日一共多少道政令落地?”他问。
她翻开最新汇总:“四十三道,执行三十五道,完成率八成。修渠、赈孤、缉盗三项评分最高,百姓张贴告示时有人主动帮忙抄写。”
李震站在窗边,望着远处宫墙轮廓。“以前总有人说,寒门无治国之才。可你看这些人,没背景,没靠山,做事反倒更拼。”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李瑶轻声说。
李震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是走到案前提起笔,在嘉奖名录上圈了三个名字。随后命人取来笔墨印匣,亲自批了赏单。
第二天清晨,政事堂外廊下摆出一张长桌,三名主簿并排站立。赵德宣读嘉奖令,声音清晰传入各司耳中。围观的年轻文吏们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册子,有人悄悄握紧了笔。
午后,李震召赵德入内,交给他一本空白簿册。“把这些天的事例记下来,怎么推的政令,怎么解的纠纷,都写清楚。以后新来的人,先看这个。”
“叫什么名字?”赵德问。
“就叫《初政辑要》。”李震说着,又补了一句,“让他们知道,做官不是念圣贤书,是真要解决问题的。”
赵德双手接过,退出时脚步沉稳。他知道,这本薄册将来会成为无数寒门子弟踏入仕途的第一课。
接下来几日,政令运转愈发顺畅。户部重新核定税籍,剔除虚户三千余;工部启动春渠疏浚,十日内召集民夫两千;京兆府清理积案,连压了五年的田界纠纷也被重新丈量裁决。
百姓起初观望,后来见告示真能兑现,便渐渐敢上前询问。有孩童围着新来的里正问:“大人,你说免租,是真的不用交吗?”里正蹲下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盖了红印的凭证:“拿这个去粮仓,一粒米都不会少你的。”
消息传开,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人说新政太狠,断了老官们的财路;也有人说这才像个样子,总算有人管老百姓的活路。
李震每日晨起必看《政令追踪册》,红笔勾画越来越多。某日翻到一页,发现一道关于孤老院供粮的命令竟提前一日完成,承办人是个名叫陈砚的年轻录事,原是县学落第秀才。
他提笔批了“堪用”二字,递给李瑶:“这个人,调来中枢备用。”
李瑶接过看了看,点头记下。她正欲离开,忽听外面一阵喧哗。
一名文书官匆匆进来,脸色发白:“大人!工部刚报上来……南渠工地塌了段堤,砸伤三人,其中一个伤势很重。”
李震立刻起身:“怎么回事?不是才开工吗?”
“说是地基松软,下面有旧年暗沟没填实。”文书官喘着气,“现在工部上下都不敢动,怕担责。”
李震盯着他,缓缓坐回椅中。“把陈砚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