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角楼第三柱狼烟燃起的那一刻,宫门守卫尚未反应,内廷已乱作一团。
一名小太监跌撞冲入偏殿,声音发颤:“陛下!西角楼……三号烽火燃了!”
雍灵帝正伏案批阅一份“北境大捷”的奏报,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如团黑云。他抬眼,目光僵直:“你说什么?”
小太监跪地磕头,语不成句:“东厂……破了!曹公……被擒!宫门未封,禁军各营……无将出令。”
茶盏砸在地上,碎瓷飞溅。雍灵帝猛地站起,龙袍带翻案角烛台,火苗斜扑向帘幕,又被冷风压灭。他一把抓住太监衣领:“调右骁卫!传左武卫!朕要五百亲兵护驾,立刻!”
太监抖得几乎瘫软:“奴才……已连唤三遍,诸将……皆称病闭营。”
皇帝松手,踉跄后退,脊背抵住雕梁,指节扣进木纹。他张了张嘴,想喊第四支军队的名字,却发觉脑海中竟想不起还有谁可调用。
片刻后,殿外脚步声响起。一名侍卫模样的人低头进来,甲胄未整,腰刀悬在鞘中。他单膝点地,声音压得很低:“回陛下,城南火势蔓延,百姓聚于皇城外,高呼‘清君侧’。南门守将张远……已收旗熄灯,闭门不战。”
雍灵帝盯着他:“你是什么官职?”
“末将……是宫前巡值校尉。”
“那你去调兵!”
校尉不动:“诸营皆闭,门上加锁。末将……无令不得入。”
皇帝忽然笑了,笑声干涩:“好,好啊。你们都学乖了,等风向定了再露面?”他转身抓起御案上的剑,剑鞘撞得文案砰响,“朕亲自去!朕倒要看看,谁敢不接王命!”
他大步走向殿门,却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两名老太监慌忙上前搀扶,被他狠狠甩开。他独自穿过长廊,脚步越来越慢。沿途宫灯稀疏,几处檐角已断,瓦片坠落在地,无人清理。往日值守的羽林郎不见踪影,只有风吹过空荡回廊的呜咽声。
当他终于走到奉天殿前的丹墀时,天色已近五更。远处城南火光映红半边夜空,喊杀声隐隐传来,却不再让他心惊。他抬头望向殿顶的蟠龙金顶,月光冷冷照下,琉璃瓦泛着青灰的光。
他缓缓走上白玉阶,推开沉重的殿门。
大殿空旷寂静。昔日早朝时百官列班、钟鼓齐鸣的景象早已消散,如今连一名内侍都不见踪影。他独自走到龙椅前,伸手抚过扶手上的龙首雕纹,指尖触到一处细微裂痕——那是去年冬猎时,他怒砸玉笏留下的。
他坐了下去。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这把剑是他登基时先帝所赐,从未出鞘。他曾幻想有朝一日能以之斩奸除恶,可如今握在手中,只觉得沉重。
“朕……不是昏君。”他喃喃道,“是他们……逼我用曹瑾,逼我削藩,逼我杀言官……若我不这么做,早就被人推下龙椅了……”
话音落下,无人回应。
他又低声说:“朕也想做个明君……可这天下,容不得明君活着。”
殿外忽有脚步声传来,整齐而沉稳,踏在石阶上,一声声逼近。
雍灵帝猛然抬头。
殿门被推开,一名甲胄染尘的中年武将走入,身后跟着百余名甲士,人人手持火把,却不带兵器。火光映照下,铠甲泛着暗红光泽,像是浸过血又干涸许久。
将领在丹墀下止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不急促:“臣,奉天命,顺民心,开宫门,请李侯入城安民。”
皇帝瞳孔一缩:“你……是谁?”
“禁军右骁卫副统领。”
“你敢反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