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的算盘珠在深夜发出清脆响声,油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摇晃的芦苇。她盯着账本上三处相同的墨迹,突然伸手蘸茶水抹在纸面——“戌时三刻”的“戌”字晕开,露出底下半截“亥”字。
“赵叔,去叫李毅。”她将账本拍在桌上,茶盏里的水泛起细纹,“有人用前日的调令模板伪造文书,连墨都来不及晾。”
赵德没应声,只快步出了门。李瑶抽出第三本账册,指尖划过一行行数字。三车火药、两批箭簇、半数硫磺,出库时间全压在戌时三刻前后,可库房守兵轮值记录却显示,那段时间无人交接。她合上账本,铜锁“咔”地扣紧。
半个时辰后,李毅踏进屋,靴底沾着湿泥。他接过账本翻了两页,目光停在“装车区”三字上。李瑶递过一张纸条:“王芳在装车区土层里检出蒙汗药,药香混着车轴油,一般人闻不出来。”
李毅点头,转身就走。李瑶追到门口:“别打草惊蛇。他们敢改时间,就一定有人在军令链上动手脚。”
李骁的刀鞘浸在水盆里,蜜蜡一层层剥落。他盯着刀鞘内侧刻痕,指节因用力泛白。苏婉蹲在伤兵床前,正拆开一名传令兵的衣领,那人口腔肿胀,舌根发黑。
“蜡丸是从他喉咙深处抠出来的。”她将半张纸摊在灯下,“‘亥时放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南门无防’。”
李骁猛地抬头:“命令本该戌时三刻传到侧翼,结果传令兵亥时才出发。我们少防了整整一柱香。”
苏婉没说话,只把纸片凑近烛火。火苗舔过字迹,墨色微微变紫。“加了显影药,平西王那边的老手段。”她吹灭火,将残纸收进药囊。
李毅在装车区来回走了三趟,最后停在第三辆板车旁。车轴下方的夯土有新翻的痕迹,他蹲下,指甲刮起一点泥,凑到鼻前。药味极淡,但混着蜜蜡的气息,和刀鞘里的残留一致。
“人在这十七分钟里动手。”他抽出袖箭,在沙盘上划出时间线,“戌时二刻到戌时三刻十七分,轮值表上没人,实际排班却有交接。”
李震站在沙盘前,龙脉仪突然嗡鸣。水银柱在“坎”卦与“艮”卦间剧烈跳动,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他盯着后勤区三处节点,猛地扯下腰间玉佩,砸向沙盘中央。
玉碎声响起的瞬间,三面小旗同时倒下。李毅蹲下查看,每面旗底都粘着半片带血的铠甲鳞片,边缘有细微锯齿,像是被利器硬生生掰断。
“是军械库的制式铠。”他捏起一片,“但编号被磨掉了。”
李震盯着龙脉仪,银液仍在震荡。他闭眼,指节抵住眉心,天机推演的符文在识海中浮现。三炷香后,他睁眼,声音沙哑:“三个时辰,三个节点,有人在用血祭干扰推演。”
李毅立刻带人封锁后勤营。五名士兵被带出,每人手上都有未干的蜡痕。李瑶逐一核对笔迹,三人的签字与伪造文书完全吻合。
“不是他们主谋。”李毅盯着其中一人,“指法僵硬,是被人握着手写的。”
李瑶翻出轮值表:“这五人戌时都在岗,但没人能同时出现在三处装车点。”
李毅忽然抬头:“调昨晚的巡更梆子记录。”
梆子声本该每刻一次,可记录显示,戌时三刻那声敲晚了半柱香。李瑶立刻明白过来:“有人压了梆子,制造时间差。”
李毅带人直扑更房。老更夫倒在墙角,脖颈有细痕,手中还攥着半截蜡烛。李毅掰开他手指,蜡油里裹着一粒铁屑——和刀鞘里的蜜蜡成分一致。
“替身。”李瑶低声说,“真正的传令兵被换掉了。”
李毅将铁屑收进布袋,转身下令:“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