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给帅帅。”说完,又埋首于屏幕之中。
沈舟、林奉超、付书云和梁露也陆续表态,数额在一万到两万不等。马文平一直没说话,直到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他才将那个厚厚的信封塞到危暐手里,声音粗粝:“这里是八万,我刚结的一笔小款,你先用着。”
危暐看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看着他们或真心或勉强拿出的“心意”,眼眶发热,喉咙堵塞。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这笔汇聚起来的钱,像是一针强心剂,暂时缓解了肉体的燃眉之急,却也在他心上压了一块更沉的石头。
“谢谢……谢谢大家。”他最终只能哽咽着说出这几个字。
然而,这场看似团结的募捐,其下隐藏的暗流,很快便浮现出来。
在危暐体力不支,昏沉睡着后,一群人默契地移到了楼外逼仄的楼道里。烟雾开始弥漫,男人们借着尼古丁麻醉着各自的心事。
“不是我说,vcd当年那么厉害,真就没留点后手?”林奉超吐出一个烟圈,状似无意地提起,“他现在是惨,但我们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付书云立刻接口:“是啊,当年他那手‘洗白’的技术,神不知鬼不觉。要说他彻底干净了,我有点不信。别我们这边凑钱,他那边……”
“够了!”张帅帅猛地打断他们,脸色铁青,“vcd都这样了,你们还说这种话?他要是还有钱,会用得着等死吗?”
马强摆了摆手,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帅帅别激动,奉超和书云也是谨慎。毕竟……我们这些人,谁屁股底下完全干净?帮人归帮人,别把自己搭进去。”他的话,看似公允,实则是在所有人的心上又敲了一记警钟。他们帮助危暐,不仅仅是出于道义,更是在小心翼翼地规避着风险,害怕危暐这根导火索,会引爆他们自己埋藏的那些雷。
曹荣荣靠在墙边,看着楼下杂乱的环境,幽幽地说:“我只是觉得……看着vcd现在这样,就像看到了我们自己可能的未来。当年为了那些钱,我们……”她没有说下去,但恐惧和悔意,已经写在了脸上。
鲍玉佳冷冷地开口,声音在烟雾中显得格外清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路是自己选的。帮他,是情分,也是给自己买个心安。至于后果……”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各安天命。”
“各安天命”四个字,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们帮助危暐,某种程度上,也是在试图擦拭自己灵魂上的污迹,寻求一种虚幻的救赎。但他们比谁都清楚,有些污迹,一旦沾染,便永难磨灭。犯罪行为如同投石入水,涟漪扩散,波及的远不止直接参与者。它扭曲了人际关系,将信任变为猜忌,将情谊明码标价;它侵蚀了个体灵魂,让夜晚无法安眠,让余生背负枷锁。危暐是那枚被投入水中的石头,如今正在承受下沉的灭顶之灾,而他们这些站在岸边,曾被涟漪荡及的人,此刻的援手,又能改变多少既定的轨迹?
这时,孙鹏飞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低声对张帅帅和鲍玉佳说:“刚得到消息,上面……好像有人在重新翻查李强那个案子的旧档。”
一瞬间,楼道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烟雾依旧缭绕,却仿佛带着硝烟的味道。
李强!这个名字再次被提起,带着死亡的寒意和法律的铁锈味。
他们此次聚集,本是为了应对一个兄弟的濒死困境,却无意中触碰到了更深、更危险的禁区。危暐的病,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似乎正在撬动一扇通往过去罪恶深渊的大门。
探望结束了,钱留下了,人心,却以另一种方式,被悬置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