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河心里那点悬着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郭主任这话,八九不离十是掏了心窝子。
他确实有能耐,也有动机弄到足够分量的“次煤”
奎爷那边虽然也有矿上的人脉,但能用上郭主任这尊“现管”的佛,自然先用他的。
生意场上,多攥几张底牌在手里,腰杆子才硬,才不容易被人捏住七寸。
他立刻端起桌上那磕碰掉不少瓷的粗瓷碗,以水代酒,语气诚恳真挚:
“郭叔叔,您这份情,侄儿记心里了。多馀的话我不说,往后您瞧着我陈冬河咋做。”
承诺简单,分量却重,像砸在实处的秤砣。
他知道,这“情分”后面得用真金白银来还。
但眼下,这份承诺足够让郭主任安心。
郭主任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堆了起来,连声说:
“好!冬河,叔就稀罕你这股子透亮劲儿!是块做大事的料!”
他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桌面上一道深刻的划痕,显出几分欲言又止的踌躇。
眼神里也多了点难以启齿的为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
这姿态做得很足,象是有块石头压在心上。
陈冬河看在眼里,心头微微一叹。
看来之前想岔了。
这位郭主任的眼光,还没远到能看透几年后的光景。
他更在意的是眼前的,能抓在手里的“实惠”。
眼下这模样,分明是有桩棘手的事,想借自己这把“刀”。
他面上不显,依旧带着晚辈的躬敬和山里人的直爽:
“叔,咱爷俩还有啥不能说的?只要侄儿能办到的,绝不含糊!是不是山里头的事?”
他主动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像递过去一把钥匙,打开了郭主任的心锁。
郭主任象是终于被点破了心思,牙一咬,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声,带着点隐秘和不好意思:
“唉,其实……也不算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就是想备份厚礼。”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闪铄,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墙角那个半旧的五斗柜。
“我们厂长,身子骨一直不大硬朗,虚。年轻时候下井落下的病根,天一冷就咳嗽,腰也直不起来。”
“我寻思着,给他弄点山里真正的硬货补补。最好是……弄只老虎的前腿泡酒,那玩意儿大补元气!是真正的虎骨酒!”
“最好……最好能再来点新鲜的鹿血,要梅花鹿的,趁热灌回来,那才叫一个鲜灵!”
“酒水我这儿有的是门路,弄点真正的粮食烧刀子不费劲。可这老虎和鹿……”
他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苦和无奈。
“太特娘的难了!前两年,矿上也有个领导想弄点虎骨。有个南方来的大老板,放出话要收棕熊掌,价钱开得老高!”
“结果呢?熊掌没见着,搭进去几个愣头青的猎人!”
“那帮傻大胆,冬天钻熊瞎子洞也就罢了,夏天也敢去撩拨那玩意儿,不是找死是啥?”
郭主任说着,心有馀悸地摇摇头,仿佛在强调这件事的危险性和自己的“不得已”,目光却充满期待地看着陈冬河。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是打虎英雄,这对你来说,总该有门路吧?
陈冬河安静地听着,没插话,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