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围几桌商贾叫嚣着让伙计上“最好的酒”的做派截然不同。
他们见云裳袅袅娜娜地下来,在中央的梨花小榻上坐定,抱起了琵琶,顿时都屏住了呼吸,脸上泛起激动又窘迫的红晕。
云裳垂眸,纤指拨动琴弦,一曲《浔阳月夜》淙淙流出。
她的技艺依旧是顶好的,歌声婉转,如泣如诉。
只是,她心知肚明,台下这些新听众,十有八九并不能真正欣赏这曲中深意。
他们买的,只是一个“曾让王孙公子倾倒的花魁为我们弹唱”的虚荣。
曲毕,掌声倒是热烈,尤其是那几位监生,拍得手心都红了。
妈妈赶紧使眼色,云裳只得勉强一笑,微微颔首致意。
一个商贾模样的胖子晃着酒杯,大声道:
“云裳姑娘果然名不虚传!来,陪爷喝一杯,爷重重有赏!”
说着,从钱袋里摸出一小块约莫一两的碎银子,就要往台上扔。
若是以前,这等粗鄙举动,自有龟公上前“提点”,甚至可能首接被请出去。
但如今,妈妈只是在一旁陪着笑,眼神却催促着云裳。
云裳心中一阵恶心,却见那几位监生面露愤愤之色,似乎觉得这商贾辱没了佳人,却又不敢出声。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多谢这位爷台爱,只是云裳近日喉嚨不适,不宜饮酒。若爷不弃,可点一支曲子。”
那商贾碰了个软钉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将银子收回:
“忒大架子!”却也没再纠缠,转而招呼旁边一个价格更“实惠”的姑娘去了。
云裳退回后台,只觉得一阵疲惫。
小翠赶紧递上温水,低声道:“姑娘何必理会那等粗人。”
“粗人?”云裳笑了笑,带着一丝苦涩,
“如今这才是咱们的‘恩客’。”
她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巷道。
华灯初上,各色妓馆的灯笼都亮了起来,但光线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霾。
忽然,一阵喧哗从斜对面的倚红楼传来。
只见几个衙役打扮的人,护着一顶小轿停在了倚红楼门口。
老鸨满脸堆笑地迎出来,从轿子里扶下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着素色衣裙,身段窈窕,虽低着头,但步履间那份仪态,绝非寻常风尘女子所能有。
“瞧见没?”旁边另一个略年长的妓女凑过来,压低声音对云裳说,
“那就是刚充进来的,原先是户部王郎中的如夫人,听说还是个秀才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呢。”
“啧啧,这才几天,倚红楼的老鸨就迫不及待让她出来见客了,打的招牌就是‘官家贵妇,才情无双’。”
云裳默默看着。
那女子被扶进门时,偶然抬了下头,灯光下是一张苍白却难掩清丽的脸。
眼中满是惊惶与屈辱,迅速又低下头去。
“这世道”年长妓女唏嘘道,
“以前咱们羡慕她们高墙大院,锦衣玉食,如今倒好,都落到这泥潭里来了。”
“听说教坊司那边更多,都是些以前咱们磕头都见不着的诰命夫人,千金小姐唉,也不知是福是祸。”
福?祸?云裳说不清。
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贵妇千金沦落风尘,无疑拉低了整个行业的“门槛”,也抢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