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们,我今日身子不适,请他们自便吧。”她挥了挥手,意兴阑珊。
小翠却没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妈妈让奴婢务必请姑娘下去应酬一下,说如今生意艰难,这几位监生己是难得的豪客了,还望姑娘”
云裳猛地将步摇拍在妆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翠吓得一哆嗦。
“豪客?”云裳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区区几十两银子,也配称豪客?你可知道,去年此时,成国公家的小公爷,为听我一曲《霓裳》,随手扔下的玉佩就值千金!”
她的话语在空旷华丽的房间里回荡,却更显凄凉。
是啊,今非昔比了。
那场席卷京城的大清洗,砍掉的不仅仅是上千颗官员勋贵的头颅,更是砍断了支撑她们这奢华世界的金柱银梁。
成国公府?
早己烟消云散,那位一掷千金的小公爷,据说也随着家族男丁一起,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还有吏部张尚书,户部李侍郎,锦衣卫指挥使刘大人
那些曾经是她裙下之臣,是她这醉仙楼最大金主的老爷们。
如今他们的名字,只出现在菜市口血迹未干的告示上,或者茶馆里百姓窃窃私语的谈资中。
京城里,少了太多能一掷千金,眼都不眨的主顾。
剩下的,要么是惊弓之鸟般,紧闭门户低调行事的少数幸存官员,要么就是些原本在他们眼中“上不得台面”的群体。
如今来这秦楼楚馆的,多是些以往被嗤为“穷酸”的国子监生,
小有积蓄的外地商贾,甚至还有几个据说是因为“懂新政,有实务”而被破格提拔起来的新吏!
这些人,或许怀揣着对昔日高不可攀名妓的好奇。
或许是想体验一把身份变化带来的虚荣,但他们掏出的银子,却实实在在是“斤斤计较”。
妓馆的价格,就这么被硬生生打下来了。
以往云裳这样的花魁,是行业的风向标,价格坚挺。
如今,为了维持庞大的开销,也不得不一次次自降身价。
从前是百两听曲,如今可能十两,二十两也得勉强应酬。
从前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吊足胃口,如今为了留住客人,许多界限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不仅仅是价格的下跌,更是一种阶层的颠覆和无奈的融合。
云裳有时看着台下那些虽然穿着新衣却难掩拘谨,听着曲子还会脸红的新客。
再对比记忆中那些挥霍无度,谈笑风生的贵胄子弟,只觉得恍如隔世,心中五味杂陈。
更让她感到冲击的,是来自“同行”的竞争压力。
那场大清洗,无数高官勋贵家破人亡。
按照律例,他们的女眷——妻子,妾室,女儿们,许多被没入官奴,充入了教坊司或是发卖给各大妓馆勾栏。
这些昔日养尊处优,仪态万方的贵妇千金,如今竟成了与她们争抢饭碗的“新人”。
她们或许年纪己长,不如年轻妓女娇艳。
但那份曾经的尊贵气度,良好的教养,精湛的才艺,对某些特定口味的客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云裳就曾远远见过一位原是侍郎千金的女子,被充入另一家妓院。
虽己三十许人,却因其孤高清冷的气质和一手出色的棋艺,引得不少文人墨客趋之若鹜,价格竟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