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是朱由检的家丁军,此风若长,我大明,还有何纲常法度可言?”
暖阁内一片倒吸冷气之声,众人脸上血色尽褪,皇帝要搞私兵?
这比废军户更可怕百倍。
“不能坐以待毙。”
徐弘基猛地站起身,散发出久居人上的威势,道:
“钱尚书,有劳您门生故旧遍及江南,立刻联络在朝清流,尤其是那些东林后进,上疏,狠狠地参。”
“把洛阳杀俘,酷烈抄家,擅改祖制,意图豢养私兵这些罪名,都给他坐实了,用唾沫星子淹死他。”
“常侯爷。”
“在,”
“你速派人联络凤阳,中都留守司,还有长江沿线各卫指挥使,尤其是那些世袭的卫所军官,”
“告诉他们,皇帝这道旨意,就是要断他们子孙的饭碗,夺他们的兵权,让他们联名上奏,陈说利害,施加压力,”
徐弘基声音压得极低:“再派人秘密去一趟洛阳,找陈新甲。”
“陈新甲?”众人愕然。
“对,就是他。”徐弘基嘴角扬起。
“此人本是戴罪之身,被朱由检强留在身边当鹰犬,手上沾满士绅鲜血,名声早己臭不可闻,朱由检能容他,不过是用他做脏事,
如今朱由检在洛阳根基渐稳,又有周遇吉这等悍将,陈新甲这条恶犬,还有多少用?”
“他自己能不清楚?告诉他,只要他肯反正,在关键时刻,给朱由检致命一击。”
南京勋贵,保他性命,许他子孙一个前程。”
“妙啊。”钱谦益抚掌赞叹,
“此乃离间之计,若陈新甲反水,洛阳必乱,朱由检,危矣。”
一场针对洛阳新政,针对崇祯本人的巨大风暴,在秦淮河的桨声灯影里,悄然酝酿。
勋贵,清流,世袭军头,这些被触动了根本利益的庞然大物。
第一次真正联合起来,要将那柄悬在头顶的新屯田令彻底折断。
陕西,商洛山中。
残雪未消,枯木嶙峋。
一处隐蔽的山谷里,几缕炊烟有气无力地飘向灰蒙蒙的天空。
几百个形容枯槁,衣衫褴褛的汉子,如同受伤的野兽,蜷缩在破败的窝棚和山洞里。
他们大多带伤,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惊悸。
山谷中央,一堆篝火旁,李自成裹着一件破旧的皮袄,沉默地坐着。
火光映照着他那张粗犷的脸,那道刀疤在跳动的光影下显得格外狰狞。
洛阳惨败,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积攒多年的粮秣军资付之一炬。
尤其是那毁天灭地的火药库爆炸和随之而来的营啸,如同噩梦般日夜纠缠着他。
刘宗敏那个跟随他起兵,骁勇无双的权将军,也葬身在那片火海乱军之中,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