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窈又气又急的声音伴着痛楚碾压过来,“谢青琅,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不躲?你要是破了相,我就真的再也不放你走了!”
谢濯手滑到左额,拨开碎发,摩挲着那道近寸长的浅疤,旧时痛意缓缓灼烧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脾气似乎好了不少。
阿连过来汇报,“将军,郡主把东西收下了。”
谢濯嗯了一声,掩好伤疤,重新操弓发箭。
阿连小声和流泉说:“永宁郡主确实美,满身贵气,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娘子。”
“那肯定,你才见过多少贵人。”
阿连开始琢磨,“都说英雄应配美人,咱们将军以后肯定也会娶一位花容月貌、秀外慧中的贵女。嘿嘿,依我看,将军娶公主都娶得。”
“娶不娶公主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天好多府送来了拜帖,还有媒人上过门呢,可惜将军不便见客......”
两人的窃窃私语里,谢濯心如磐石地射完了百支箭。
......
几日后,薛明窈计划再度进宫,执行她徐图陈良卿的大计。
绿枝照例为她梳着“温婉素雅”的妆容,嘴里嘀咕,“郡主,咱们三天两头地往翰林院跑,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三天两头了,上次不是没见着人么。何况翰林院在禁中,又非外头的衙门。”
翰林院是近些年新设的内廷供奉机构,择选皇帝信任且擅文辞的臣子入居待诏,以备为天子侍讲、草诏等需求,相比坐落在外头皇城的众衙署,没那么多规矩。
薛明窈在禁中来去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她踏足不了的地方。
“而且啊,你莫忘了我有正当的理由。”
平定南蛮作乱是德元帝即位以来的大事,天子决定编纂《征南纪》,载录南疆风土人情,汇总前后几代人为收复南疆所作的努力,留以彪炳史册,彰显帝绩。
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陈良卿。
陈良卿出身英国公府,满腹文才,所作诗词歌赋皆是当世第一流,在士子之间卓有声望,俨然是文坛年轻一代的领袖。
令人赞佩的是,他不求仕,不求禄,只埋头作学问。人在翰林院,做的却是修国史的事。由他主持编撰《征南纪》,再合适不过。
薛将军也曾经营过南疆,薛明窈代父为《征南纪》提供信息,合情合理。
上次她与陈良卿约见,用的也是这个名义。陈良卿恪勤修史,力求补阙拾遗,她搬出这个理由,他根本不会拒绝。
薛明窈惯爱穿明亮艳色,以前常被谢青琅讥讽俗气,她想陈良卿与谢青琅同是文人,陈良卿的性子还格外沉静,估计也是一样偏爱素淡的审美。因而她凡要见他,便会刻意收一收身上的艳气,往小家碧玉里打扮。
今日她梳垂鬟分肖髻,留了细细一把乌发垂在胸前,穿着豆青色外裙,外罩月白披风,望之如同古画里走出的仕女一般。
这两日没再落雪,但阴多晴少,空中时时飘着些潮乎乎的雪气,沾衣欲湿。下了马车后,薛明窈照旧带着那把青绸伞,为的是搭身上这套素雅衣衫。
如她所愿,陈良卿这回人就在翰林院里。
他身份不低,在翰林院有单独的一间房,位置幽僻,还有一道小门连着外头的宫苑以便进出。
陈良卿喜静,除了偶尔被皇帝征召,终日埋头故纸堆,平素甚少有人来打扰,这里自成一个安静的小天地。
薛明窈撑着伞,绿枝提着东西,两人走进小门。小吏手脚轻轻地引她们进房,停在外间,道:“郡主您稍安,陈翰林正在里间会客。”
薛明窈有些失望。
不过小吏进去禀报后,又出来对她说:“郡主,您请进。”
“不是有客吗?”
“陈翰林说不妨事。”
可她觉得有些妨事......
本是来和陈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