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魏忠贤怒喝,但底气明显不足。魏良卿这话,正好戳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就在这时,花厅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客氏的儿子侯兴国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如鬼:“九千岁!不好了!祸事了!我娘我娘被万岁爷扣在宫里了!跟着去的嬷嬷太监,全都被赶回来了!”
此话一出,满厅皆惊,众人如坠冰窟!客氏被扣,这比王体干被逼退还要命百倍!她知道的内幕太多了!
魏良卿眼中疯狂之色更浓:“伯父!不能再尤豫了!必须”
“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通传打断了他。只见御马监掌印太监涂文辅帽子都跑丢了,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声音带着哭腔:“督主!大事不好!我那干儿子涂启年反水了!乾清宫那二百四卫营精兵,全全被万岁爷用银子收买了!”
得,最大的武力依仗,眨眼间就改姓了朱!
魏忠贤只觉得喉咙一甜,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李永贞和石元雅慌忙上前扶住。
“完了这下全完了”魏忠贤面如死灰,喃喃自语,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一片绝望的死寂中,李永贞却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压低声音道:“督主!还没完!万岁爷这是在敲山震虎!明日文华殿的召对,才是真正的关键!”
他凑近魏忠贤,急声道:“咱们得立刻发动咱们的阁老、尚书,明日一起上奏,就哭穷!把国库空虚、九边欠饷、陵寝待修这些烂摊子全都摆出来!让皇帝知道,这大明朝一天也离不开您坐镇调度!”
“至于东厂”李永贞咬了咬牙,“可以先让出去,给徐应元那个老货。但司礼监的批红之权,必须想办法攥在咱们自己人手里!”
他又猛地转向六神无主的侯兴国:“侯公子!你现在立刻出府,赶紧去把你娘名下的现银、地契、房契,所有能转移的财产,统统藏到隐秘处!尤其是那些要命的帐本、往来书信,能烧的立刻烧掉!只要抄家抄不到足够的银子,找不到铁证,你娘就还有活路!”
侯兴国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冲了出去。
魏良卿急问:“可可要是皇帝铁了心,非要置伯父于死地呢?”
魏忠贤眼中寒光一闪,嘶声道:“那就让咱们的人,立刻飞马传书九边督抚,让他们一起上奏,哭诉欠饷严重,士卒怨愤,恐生大变!我倒要看看,是他皇帝的龙椅重要,还是边镇的安稳重要!”
他扫视了一眼惊惶的众人,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一搏的狠劲:“良卿,你立刻去连络崔呈秀、田吉他们。永贞,元雅,你们去稳住京营和锦衣卫里咱们的人。明日文华殿,咱们就给万岁爷唱一出大戏!让他好好瞧瞧,没了咱家,这大明朝的天,会不会塌下来!”
乾清宫深处,烛光柔和。
崇祯帝朱由检慢慢翻看着徐应元呈上的客氏口供和初步整理的财产清单,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徐应元躬身低声道:“皇爷,客氏为保她儿子侯国兴的性命,吐得还算痛快。但若只追缴现银,各处搜罗起来,恐怕不足三十万两。若是连她在京畿、河北的田庄、铺面、珍宝古玩一并折算,一百五十万两也打不住。奴婢已按您的旨意安抚了她,只说求财,不害命。”
崇祯合上册子,手指在炕桌上轻轻敲了敲:“一百五十万听起来不少,可填陕西的窟窿,补九边的欠饷,依旧是杯水车薪。让她继续吐,吐干净为止。”
徐应元脸上露出一丝忧色:“皇爷,明日文华殿召对,英国公他们,还有那些摩拳擦掌的科道言官,恐怕都会听到风声魏忠贤遭此连番重击,其党羽必如疯狗反扑。奴婢是担心”
崇祯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打断了他:
“反扑?拿什么扑?”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紫禁城沉沉的夜色,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世事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