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烧到顶点,却尽数化为唇边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她的脸显得愈发苍白,也愈发危险。
她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在上、自以为洞悉一切的男人,眼神里再无愤怒。
只剩下纯粹的,混杂着怜悯的恶心。
就像在看一堆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已腐烂生蛆的垃圾。
“王爷。”
她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您知道吗?我以前觉得,这世上最恶心的,是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真小人。”
她向前走了一小步,直视着萧彻那双幽深的凤眸,一字一顿。
“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最让人恶心的,是您这种——”
“心里明明龌龊不堪,看什么都带着一股子阴沟里的腐臭味儿,偏偏还要摆出一副遗世独立的清高模样,自诩为神祇的……”
“伪君子。”
“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绝对、绝对瞧不上你这种货色,对猪对狗都不会对你留情!”
“因为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脏了我的眼睛。”
伪君子!
这三个字,如三根钢针,狠狠钉入萧彻的脑海。
他长这么大,听过无数奉承、敬畏、忌惮之词,却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如此直白、如此轻蔑地撕开他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
将“龌龊”和“虚伪”的标签,烙在他的脸上!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滞重而冰冷。
就在他怒意勃发,即将发作的瞬间——
“夫人!”
一声沉稳有力的暴喝传来。
林副将带着一队亲兵,拨开人群,迅速赶到。
他们甚至没有问一句缘由,直接将赵兰婷护在身后,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圈。
每个人都手按刀柄,甲胄铿锵,眼神警惕地锁定着九王爷萧彻。
那是沙场军人毫不掩饰的,随时准备拔刀的杀气。
“我们回去。”
赵兰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再给萧彻,她转身,对着林副将平静地说。
“是!”
林副将等人护着赵兰婷,决然离去。
那素色的背影,单薄,却又无比挺直。
石桥上,只留下摔成两半的银狐面具,和脸色铁青的九王爷。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无数恼人的蚊蝇,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可他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脑海里,只反复冲撞着那一句——
“心里龌龊……自诩清高……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