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楼上,雅间内一片死寂。
窗边,萧彻负手而立。
“王爷,孙家的公子……回府了。”
暗卫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声音里透着计划落空的无力。
萧彻没有回头。
“嗯。”
他只应了一个字,声线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
今夜的计划,是王爷耗费了近半年心血布下的局。
那个孙公子,纨绔只是他的保护色。
其父孙掌柜,才是二十年前东宫旧案中,唯一隐姓埋名活下来,且极可能藏着一份关键名册的人。
谁能想到。
一串滚烫的糖葫芦,一个行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毁了整盘棋。
萧彻活了二十多年,见过的阴谋阳谋车载斗量,却从未见过如此……不入流的搅局方式。
“查到她是谁了吗?”
萧彻终于再次开口,语气里的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
“戴着面具,看身形……应是哪家府上的女眷。但她的行事做派,全无京中贵女的章法。”莫影迟疑着回答。
“呵。”
萧彻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
没有章法?
不,恰恰相反。
只有被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得久了,才会用这种幼稚又原始的方式,来宣泄骨子里的叛逆。
只是,这手段未免太过粗野,不堪入目。
他挥了挥手,示意莫影退下。
今夜的线索断了,再留于此地也毫无意义。
他准备下楼,去江边吹吹冷风,驱散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郁结。
与此同时,赵兰婷正心满意足地舔掉糖葫芦上最后一缕糖衣。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炸开,让她因整顿将军府而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夫人,您刚刚真是太厉害了!”
春桃跟在旁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崇拜。
“那个小流氓,肯定肺都要气炸了!”
“对付流氓,就得用比他更流氓的法子。”
赵兰婷随手将竹签精准地扔进路边的垃圾筐,懒洋洋地开口。
“这叫物理超度,让他肉身开窍,灵魂飞升。”
“物理超度?”春桃歪着头,满脸困惑。
赵兰婷心情不错,难得有耐心解释:“就是先让他身体上体验到刻骨铭心的痛苦,从而在精神上达到大彻大悟的境界。”
春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旋即又担忧起来:“可……可那人看着衣着不凡,万一他找人报复怎么办?”
“报复?”
赵兰婷挑了挑眉,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笑意。
“那正好,就让他体验完精神痛苦之后,再尝尝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她现在是将军夫人。
陈骁虽然半死不活,但镇国将军府的余威尚在。
只要她不干出通敌叛国这种掉脑袋的大事,在京城里教训一两个不开眼的纨绔子弟,还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吃完了糖葫芦,甜味只是开了个胃。
她对甜食的渴望像一个填不满的黑洞,急需更多的糖分来补充能量。
“走,去那边看看,我闻到桂花糖糕的香气了。”
赵兰婷拉着春桃,像一只循着蜜糖气味的小猫,精准地朝着香味的源头走去。
上元佳节,灯火如龙,游人如织。
一座石拱桥上挤满了看灯的行人,桥头正是那家远近闻名的糖糕铺子。
赵兰婷和春桃好不容易挤到桥边,正要穿过去,却被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给拦住了去路。
为首那人,手里握着一把玉骨扇。
明明是倒春寒的料峭天气,他却非要摇着扇子,装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一双桃花眼不正经地在过往的姑娘们身上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