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这些天，张作霖的身子骨总算有了点起色。
胸口那伤结痂了，痒得厉害，不敢挠，只能硬挺着。
他能稍微靠着枕头坐起来一会儿了，虽然时间长了还是头晕眼花，喘不上气，但总比一首瘫着强。
六姨太脸上的愁容也少了点，喂他喝粥的手也不那么抖了。
可张作霖这心里，一点没轻松。
帅府外头看着风平浪静，里头却跟拉满了的弓弦似的，绷得紧紧的。
张学良跟着张作相和臧式毅跑了好几天，回来叨咕那些政务兵工厂的事，小子倒是上了心，说得头头是道，有些见解还挺刁钻，让张作霖有点意外。
可他知道，这远远不够。
老虎打个盹，豺狼就敢凑到眼皮子底下撒尿。
李铁柱那边，哑巴老王还是没影儿，像泥牛入海。
济生堂药房倒是查出来点眉目，那地方就是个贼窝子，进出的人杂七杂八，有日本浪人，有穿西装的，还有几个看着像北边老毛子那边的生面孔，鬼鬼祟祟。
但抓不到实锤，没法动手。
这天下午，张作霖刚喝了药，迷迷糊糊有点睡意，就听见外间张作相压着嗓门跟人说话，语气有点急。
“…瞅见了？真进去了？”
“…千真万确，辅帅，前后脚进的张总长院子，窗帘都拉严实了…”
“…妈了个巴子的…这是要作妖啊…”
张作霖猛地清醒过来，咳嗽了一声。
外间立刻没声了。过了一会儿，张作相掀帘子进来，脸色铁青。
“老七…”
“吵吵啥呢…”张作霖哑着嗓子问，“谁…又作妖了？”
张作相凑到床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火气：“底下人刚报上来，张景惠院子有人进去，窗帘拉得死死的，肯定没憋好屁！”
张作霖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没露出来。“哦？走动一下…有啥稀奇…”
“老七！”张作相急了，“这节骨眼上！您病着，他们偷偷摸摸凑一块，还能有啥好事？指定是看前些天没唬住您，饷银也发出去了，小六子也开始管事，他们坐不住了，要琢磨新招坑咱呢！”
张作霖眯着眼，没说话。
心里头那火苗子噌噌往上冒。
这老狐狸想干啥？串联旧部？商量怎么架空他？还是…又憋着跟小鬼子谈啥卖国条件？
“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看看他啥时候出来…脸色咋样…”
“己经让人盯死了！”张作相重重点头，“大哥，不能再忍了！这祸害，迟早是心腹大患！等您能下地，得赶紧…”
张作霖摆摆手，打断他。
他心里比谁都急，比谁都恨。
但现在不行。
他这身子起来都费劲，怎么收拾他们？
靠谁？张作相忠心，但魄力不足。
张学良还嫩得很。贸然动手，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只会让局面更乱。
“急…有用？”他喘了口气，“老子…躺在这…就是最大的靶子…他们越动…破绽…才越多…”
正说着，臧式毅也来了，脸色同样不好看，手里拿着份电报。
“大帅，辅帅。”他行了礼，把电报递过来，“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又发来照会，语气愈发强硬，对前次我方回复极为不满，再次要求我方就南满铁路治安问题做出明确且令人满意的答复，并暗示…若我方无力维护，彼将不得不采取自主措施。”
“放他娘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