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长公主见了,面上忧色渐浓。
须臾,宣德帝止了咳,方道:“不是说,瑾弋已经找到了吗?你还来做什么?”
清平长公主面上担忧不存虚假,垂首道:“臣妹许久不曾进宫,想来给皇兄问个安。皇兄宵衣旰食,操劳国事,比上次臣妹进宫瞧着更加清减,臣妹心存挂念,还请皇兄以身体为重,保重龙体。”
宣德帝抬手,稍稍停顿,待咽喉处的不适退下去,道:“北疆雪灾,南境漕运,桩桩件件都等着朕解决,朕这身子骨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圣上!”清平长公主难得下了重音,喊道。
宣德帝笑了起来,扔了方拿起的奏折,道:“朕近日时常梦见少时,踏青斗草的光景。”
清平长公主目光轻晃,他眼里浮上遥思,“那时,大皇兄弯弓射箭,朕心中艳羡却不敢上前,是你,瞅准时机上前,央他带我一道。”
清平长公主旋即垂下眼眸,道:“都是陈年旧事,臣妹已不大记得了。”
宣德帝叹笑:“你还是这个谨慎的性子,难怪瑾弋这孩子这些年压抑了很多。”
说着,他将手中新拟的折子递给洪庆山,洪庆山捧着折子,送到清平长公主面前,清平长公主打开一看,顿时面露惶恐。
就听宣德帝忽然道:“瑾弋杀了宫中内监,你可知道?”
清平长公主犹疑片刻,连忙跪下,“臣妹不知,他,他......”
宣德帝抬手制止,道:“难得他还保持了这份勇敢果断,朕记得,他小时候就是个有胆识的人。”
清平长公主面上惊惧交加,跪求道:“臣妹也是才听说,那个老内监当年并没有死,可见,当年是有人蒙蔽了皇兄,请皇兄彻查此事,以除宵小。”
“你是让朕处置太子?”
“太子乃国之根本,臣妹不敢妄议,但此事必有牵连,事关瑾弋名声,臣妹不敢豪赌。”
宣德帝奇问:“你这些年让他沉浸声色犬马中,游手好闲,无所事事,难道就不担心他的名声?”
“便是臣妹知晓,他秉性纯良,不乐此道,才敢放任他胡闹。”
须臾,宣德帝眼睑收敛,神色淡淡,道:“太子莽撞,你多担待,瑾弋这孩子,朕甚是欣赏,让他去南城兵马司当个副指挥使,你想让他留在书馆,那就让他在兵马司挂个名,逢七点个卯便是。”
“圣上?”
“此事就这么定了。”宣德帝语气不容置疑,“他虽然是你的孩子,但也是朕的外甥,朕的外甥,担个闲职,你难道也要阻拦?”
清平长公主只好跪道:“是,臣妹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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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花儿在习艺馆接到江昱,激动得差点落泪,心中又自责万分,要不是他今日脚程慢了,去习艺馆揭发商家女娘罪行晚了点,世子身边就不会是别的小厮跟随。
侯府长史也万分自责,在侯府门口来回徘徊,他今日应该尽心尽力为世子挑选一名功夫高深的侍卫跟随,否则世子就不会被人掳走,长公主也就不必进宫,以致到了天黑尚未回府。
江昱带着小厮赶回旧书楼时,二楼已经被清扫干净,小厮说长公主晕倒,他立刻赶回府中,回到侯府,才得知母亲并没有晕多久,醒来后就进了宫,他换了身干净衣衫准备进宫。
到了府门口,忽然顿住。
落日余晖,他望着霞光映雪,眼前想起多年前,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景色。
不同的是,那是晨光熹微的早晨,他一夜梦醒,拖着病体爬到门口,想要进宫为自己讨个公道。
结果与从宫中回来的母亲迎面相撞,母亲派人押他回去,说事情已经过去了,宫里处置了所有参与的人,不会被人知晓那三日发生了何事。
他怨愤,怒吼,却都没有用,最后只能守愚藏拙,与心底的恶魔较量,对太子避而不见,从此以后,京城中多了一个赌瘾成性的勇毅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