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床上,四周一片宁静,商凝语将今日之事在脑海里自省三遍,这一省,就从被忽略的角落里捞出一个问题。
江昱都已经逃走了,为何还总是追问她究竟用什么理由糊弄了那两人?想他当时严肃认真的神色,不像是看她笑话,倒像是他有一个设定,却没有实现一样。
她联想了那日下药之后的情景,他要她出去,她没去,他好像很着急。
还有,他很快就猜到是方云婉设计陷害她。
仿似有一团雾笼罩在这件事的顶上,叫她还未完全察觉所有人的真正意图。
她想了许久,越想越迷糊,渐渐地眼皮打架,有点承受不住,但脑子还在提醒她,要想清楚这关键之处。
忽然,灵台一空,商凝语倏地惊醒,他那天不会是被方云婉看到了吧?方云婉是反过来误会她和江昱私下约会,所以那个“后果自负”指的是江昱,而不是她?
哦豁,还真的有可能,这就更能解释为何方云婉用这种方式骗她去旧书楼了。
要命,这个误会可真大。
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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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养心殿门前,清平长公主一身冠冕华服,已经跪了两个时辰,却始终未有受到召见。
内监受托高达颅顶的奏折,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金乌西沉后,宫女端着琉璃盏鱼贯而入,须臾,就听到里面听来瓷器碎地的哗啦声,待宫女们相继离去,没过一会,三位御医驱步前来,待跸道前恢复宁静,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一名内侍从殿侧躬身跑出,一路小跑到殿门前,轻叩两声,过了片刻,殿门打开一条缝隙,小内侍半掩侧脸,小声对殿内的人说了句话,殿内人吩咐一句,小内侍点头应声,随后,殿门再次阖上。
清平长公主手中转着佛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殿门。
小内侍转身,朝清平长公主跑去,到了跟前,弯着腰,道:“长公主殿下,方才御林军派人来说,已经找到世子了,世子此刻应当已经回府,您可以回去了。”
佛珠顿住,清平长公主微微舒了口气,道:“好,我知道了。”
虽如是说,小内侍却见她不动,似乎没有离去的意思,冥想片刻,又询问了两句,最后,不得不躬身离去。
终于,殿门再次发出轻响,大监洪庆山敞开一条细缝,侧身从里面钻出来。
他先抬头看了眼前方,见长公主腰身板直,依旧固执地跪着,侧头去寻侍候在殿内的小内监,“世子已经寻到了,可告诉长公主了?”
小内监低着头,道:“回大监的话,说了,可长公主说担心圣上龙体,要进去问个安。”
洪庆山一哂,清平长公主一年都进不了几次宫,一心只在佛堂,何时挂念过圣上安康?
稍作思考,低声叹了口气,抬着碎步趋步上前,来到清平长公主身边,小声道:“殿下,圣上说,您要是还执意进去,那就进去,叙叙旧。”
清平长公主睫毛轻颤,动了动冻僵的双腿,洪庆山连忙上前扶住。
“多谢。”清平长公主轻声道,缓走了两步,方从麻木中醒悟,明白洪庆山说了什么,她手指微微一颤,低声询问:“圣上的病,御医是怎么说?”
洪庆山摇了摇头,道:“长公主若还心疼一点圣上,就别说伤人的话。”
清平长公主嘴角一涩。
进了殿门,金黄色盘龙双柱映入眼底,再踏入内殿,暖意扑鼻,宣德帝端坐案后,正在执笔批阅奏折,龙颜甚威,仔细看,却面色发白,唇上一点血色也无。
见到她,似乎也不惊讶,抬了一根手指,复又落下,继续写下红批。
清平长公主见状,屈膝行完大礼,在一旁贵妃椅上坐下等候。
宣德帝批完了这份奏折,方放下毫笔,顿时又忍不住咳嗽起来,洪庆山连忙上前抚背,又倒杯水喂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