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放在案上,瞧着冬雪满是伤痕的手忿忿道:“那帮歹人,竟不知你在公主身边当差的吗?为何不让公主替你做主!”
“这点小事,怎可扰了公主。我弟弟做甓师这些年,从未敢在做工时耍滑过。他们无非就是看我弟弟太老实,想讹些银子罢了。”
“一群土匪,真是欺人太甚。瞧你平时欺负我时厉害着,怎么这时候窝囊上了…”
梨云小声嘟囔着…话音落下,她才想起方才的事,冲沈知柔道:“公主,奴婢差点忘了,方才司言司的女史来过,说是谢家小姐想请您过几日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沈知柔抬头道:“谢家小姐?谢婉?”
梨云点了点头:“就是那位御史家的嫡小姐。”
“你就说我病着,无法参宴,到时送份厚礼过去罢了。沈寂是不会允我去的,若是说了,只怕还会牵连到谢小姐。”
沈知柔收起银镊,帮冬雪放下了袖角。
冬雪正欲起身,可提到谢家,她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犹豫了半晌后,欲言又止道:“公主,您有没有想过…离开长安?”
她顿了顿,又道:“谢府五年前修缮时,奴婢的弟弟曾去当过石匠。谢家的老家主那时还在世,听说他当时整日里疑神疑鬼的,招来了好多石匠在府里暗修密道。”
“奴婢听弟弟说,那密道出口连着青阳城的码头,若一遭有变,可直接出密道沿着水路出逃。修密道的那些石匠后来都被谢家老家主杀了,我弟弟当时年幼,身量小,从狗洞中硬爬了出去,才得以活命。”
冬雪拉起沈知柔的手,眼里溢满心疼之色:“公主,此刻突然想起来,或许可以借着去谢府参宴之机,逃出长安…”
闻言,沈知柔微怔在原地,心下既悸动又恐慌。
想到能离开长安,一瞬间,好似连呼吸都顺畅了些许。
可沈寂怎会让她出宫去参宴,且若找不到那密道的位置,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万一被沈寂发现了,恐怕不止会折磨死她,还会要了梨云和冬雪的性命。
“公主,谢府若真有密道,奴婢觉得此事可行。”
梨云关上了漏窗,小声道。
她一向胆小怕事,可这些时日,她眼瞧着公主从明媚鲜活变得谨小慎微,终日郁郁…
“公主,娘娘若在天有灵,见您如今过的这般难耐,定也会心疼难安。”
沈知柔倚向漏窗边,指尖摩挲着腰间母妃曾送她的玉环,目光渐渐涣散…
良久,她轻声道:“若要逃,我们只能一起逃出去。”
…
暖黄烛火在梁柱间投下斑驳阴影,金炉中腾起的轻烟在半空中缠成模糊的团雾。
燃尽的火烛刚刚熄灭,烛台就被横空拿起,向阶下之人猛地砸了过去。
徐长誉痛的闷哼一声,鲜血从他的额间流落,滴在了金砖上。
他强忍着疼痛直起身子,慌忙叩首在地,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陛下息怒,臣该死。”
沈寂将文书掼在他身前,怒斥道:“你是该死!你们户部派去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渝州水灾已半月有余了,粥场和堰闸竟昨日才建好,一群废物!赋税缓征的事若明日再落实不了,朕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徐长誉冷汗浸湿了衣襟,正要开口求饶,身后的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沈知柔端着汤羹站在殿门外,见此情状,她脚步一顿,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立在沈寂身后的李德顺见状,忙上前冲徐长誉道:“徐大人,陛下太牵挂灾民,这才动了怒。只要您能戴罪立功,以陛下仁慈宽厚之德,定不会真降罪于您的。”
说着,他冲徐长誉使了使眼色。
徐长誉擦了擦脸上的血,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响头道:“陛下宽仁,臣定谨记圣恩,戴罪立功。”
话落,他喘着粗气,忙躬身退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