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前照着阿郎的脸刻的,您想看看吗?”
妇人侧眸瞥了眼她手里的木雕,看都没有看清,却没有去接,显然不相信这木雕能像她的儿子。
察觉到身边有外人,妇人擦了擦泪转过身来,双手叠放膝上,难过低垂的颈也傲然挺直。
“这小村妇是何人?”
说小村妇仿佛在说小猫小狗,田岁禾拿着木雕的手虽怯生生地紧了紧,但果断将木雕揽回怀里。
不看就不看嘛。
宋持砚余光从她怯懦又倔强的手上扫过,恭谨地同郑氏道:“母亲,田氏乃三弟遗孀。”
遗孀?!
郑氏高贵端雅的身姿被震撼得晃了下,雍容目光在田岁禾身上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地扫了一遍。
小村妇约莫十八九岁,还满脸的清稚,一对杏眼湿哒哒似被被雨淋湿的麋鹿,模样倒是颇为秀美,称得上一朵清秀山茶花,但高门大户里什么名花贵草没有?
单说这气度和仪态……
他们家最下等的婢女也比这小村妇要落落大方。
“我的舲儿啊……”
望着眼前局促的村姑,郑氏一眼望见了幼子流落山野时所受的苦,顿时悲从中来,刚勉强停下的哭声更为哀痛伤心,雍容挺直的脊背也像被霜雪压弯的花枝。她倚着亭子的栏杆,脸埋入臂弯哀哀地哭起来。
虽未明说瞧不起山里人,但田岁禾虽然呆,却不是傻子,心知贵夫人是看她寒碜,顺势心疼起阿郎来,觉得家里白菜被猪拱了。
阿郎是她珍爱的孩子,可她也是阿翁心里的宝啊。
田岁禾承认自己是个怂包,但好歹也是个有骨头的怂包,她迅速把两个人偶塞进包袱里,包袱打了个结,作出随时要走的架势,可拇指抚摸过人偶的笑脸,想到一口一个“阿姐”,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阿郎。
郑氏鄙夷的目光又没那么刺眼了,她呆立着没动。
宋持砚也不曾动,等母亲哭声慢慢从高峰往下落逐渐趋于平缓,他才道:“母亲,田氏与三弟相伴多年,感情甚笃,且新婚燕尔。”
只这一句,郑氏就止了哭声,这几日她其实已经哭了很多次了,不止这几日,这些年希望渺茫,她早已哭过了很多次,身在朱门之中,理智和计量早已深入骨髓,现在更重要的是孩子的身后事。
她长换一口浊气,转向小村姑:“你与舲儿如何认识?”
田岁禾细致地说来。
“阿郎是阿翁在山下捡到的,那年我们这打了仗,很多人逃荒逃到山里来了。阿翁当时在镇子上的脚店给人干活,碰到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那女人没多久就病死了,周围人怕阿郎身上也带着病,都不敢管他。阿翁就把他领了回来。”
起初阿翁以为阿郎的家人很快会来找他,还整日带着阿郎去镇子上寻人,但寻了一年多都没有家人来找。阿翁猜测阿郎家里人大概是都不在了,正好家里只有田岁禾一个小娃娃,阿翁便留下了阿郎,一家三口日子虽然很苦,但也很美满。
可田岁禾十三岁时,阿翁因为瘟疫病死了。走前不放心他俩,更信不过别人,让他们俩以后成亲一块过:“两个苦命的娃儿啊,你们两成亲吧,成亲就有家了。”
他们不知道成亲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成亲就不用再分开了,于是几年后在邻居的帮衬下成了亲。
成亲的事田岁禾一句带过,话多半围绕着阿郎。
“他从小爱笑,喜欢爬树,个头有这么高。虽然有点瘦,但力气大,还空手杀死过一只狼……”
她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但无论是宋持砚还是郑氏都没觉得她絮叨,只偶尔听到她学阿郎的口吻骂人时才会皱下眉。
关于阿郎田岁禾也总有许多要讲的,他们没打断她便没停。
“他说他喜欢吃鸡爪,不爱吃鸡腿,我也一直以为是这样。可是那次我肚子胀没吃,才发现他啃鸡腿时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