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衣所有所思,清俊眉下落了沉影,乍看之下城府深深,神秘难测。
他虽在看肠衣,但田岁禾却觉得像是在窥探她的秘密,她的脸和耳根一下热起来,手忙脚乱地上前要收起那些肠衣。又见宋持砚目光里似乎带着怀疑,田岁禾想起阿郎死后总在附近晃荡、到处乱说话恶棍。
她很合理地想歪了。
阿郎大哥可能要误会她男人头七没过就跟人鬼混,田岁禾忙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解释。
“都是、是我跟阿郎之前用的,一直忘了收……”
这种事说出口臊得慌。
她和阿郎成亲时,张婶子看他们两个人一团孩子气,就给了他们几个肠衣,还拉着她教了好半天。但她和阿郎一直都互相“姐姐”“弟弟”地叫,成亲也是因为想继续成为家人,而不是为了做那种事。
阿郎倒是想要试,可她迈不过那道坎,就这样拖了几个月。
第一回就是在阿郎走那天早上,也就只试了一回。
阿郎大哥蹙起眉,似乎还是怀疑,田岁禾忍着莫大羞臊,添上了更详细的证词:“出事那天早上用的!用完阿郎就出了门,我把东西洗了之后晾在这里,晚上老孙头来家里说阿郎出事了,我就压根顾不上别的。”
丧夫之痛加上担心被误会,她声音颤颤,有着哭腔。
宋家簪缨世家,重礼教风雅,宋持砚又是长子,受圣贤之训,沉稳守礼、洁身自好。
虽知周公之礼乃人之常情,但高门中人皆重风仪,即便私下行径孟浪的,也绝不会似乡野之人如此毫不遮掩地当众谈论床笫之事。
宋持砚眉头更深。
田岁禾看着他越发冷凝的眉,以为他还是不信。
可在山里男人还没过七七就跟人鬼混可是要沉塘的!即便心里羞耻,但为了清白,田岁禾红着脸说出更大胆的话:“那真的是阿郎用过的!你要是实在不信……你可以把阿郎从地里刨出来,比一比大小。”
“……”
宋持砚额角青筋乍地一跳。
他近乎匪夷所思地看着眼前的村妇,她至多十八岁,眉眼干净懵懂,甚至还有着新妇的青涩。
目光亦怯生生,举止拘谨,可言辞却无比大胆。
宋持砚头疼,修长手指捏着发胀的眉心:“不必多说,我信。”
“哦。”
田岁禾老实闭嘴。
方才是被沉塘的危险压过了羞赧她才没那么臊,这会他信她了,她心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臊。
田岁禾慌张地要收起肠衣,这是她和阿郎关上窗、钻到帐里才敢用的肠衣,竟被阿郎的亲哥哥看到了,她方才还详细地絮叨了!
这跟他们当着他哥哥的面做那种事有什么区别啊……
田岁禾臊得快哭了。
哎,这绳子怎么还死活都解不开!急死个人了。
背后好似有一道目光在审视她的手,田岁禾心和手都乱起来,急得用了蛮力一把扯断了绳子。
绳子断开,肠衣掉了下来,被窗外的风吹得飘起。
直飘到那贵公子的脸上。
田岁禾两眼发黑。
这种东西怎能落在别人身上!尤其他清冷的眉和肠衣也格格不入。她脑子更乱了,急急去追那片肠衣,他也伸出手欲拂开那片东西。
他们同时捉住那曾到过她和阿郎身体深处的薄片。
确切说,是田岁禾先捉住了薄衣一端,宋持砚握住另一端,他的手掌还不慎裹住了她的手。他乍看是斯文的读书人,却比阿郎高不少,手掌也比阿郎大些,轻易将她手裹住。
他还比她和阿郎年岁大,几岁的阅历和地位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在这样的人面前,田岁禾总觉得会轻易被看透、看扁。这感觉很不好,她又成了一只鹌鹑。
宋持砚眉心又紧了紧。
但他平静如常,甚至什么话也没说,迅速撤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