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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2 / 3)

在她梦里,阿郎真的回来了。

他背着竹篓,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阿姐,今儿木雕卖了好价钱!阿姐别睡啦,醒醒!”

阿郎!

田岁禾急切睁眼,眼前人却不是阿郎。邻居张婶子关切的脸映入眼帘:“岁禾,你家回来人了!”

“回来……”

田岁禾一个小村姑生平第一次咬文嚼字,她猛地从地上跳起,什么也不管就往山下跑去。

“岁禾!这丫头总是呆呆的,哎,也是可怜呐……”张婶唏嘘着提着衣摆在身后边追边喊。

“岁禾!你等一等啊!”

田岁禾一句也听不进,满脑子只有张婶说的几个字。

回来人了。

家里只剩她和阿郎,还能是谁回来?说不定棺材里躺着的阿郎是假的,对,一定是的!

是阿郎,一定是阿郎!

她拼命地跑,被草绊倒也不管,爬起来继续往前跑,仿佛慢上片刻,希望就会像梦散去。

总算跑到山下,奔进院门,田岁禾又被绊了一跤。好在他们家穷得没钱在院里铺砖,泥巴地摔着不疼,却让她更加眩晕。

艰难从地上爬起,田岁禾抬起哭得发胀的眼,登时呆住了。

视野里有双熟悉的眼眸,她眼里的泪将那双眼眸中的清冷过滤无几,只剩下熟悉的轮廓。

“阿郎!”

田岁禾像溺亡之人拽住救命稻草抓住那双眼的主人。

与此同时,那双眼眸的主人也出了声:“敢问,”

声音冷冽像初春的风,他一开口田岁禾就发觉不大对劲。

才发觉手中抓到的衣料触感好到不真实,以她贫瘠的见识压根没法形容,只知道不是阿郎和她这种穷苦人家穿得起的。袖摆是月色一样的白,和她身上死气沉沉的麻布丧服不一样,上方绣着银色暗纹,在日光下闪着碎光,像鱼鳞反光,花样也是她没见过的。

顺着往下看,袖摆的主人有一双不像人手的手。

指骨修长像一节节的竹子,干净得很冷淡,就像冬日没有温度的雪,而阿郎的手温热粗糙,她见过的人里也不会有这样纤尘不染的手。

贫寒让田岁禾觉出差距,定神再一瞧,她的眼帘像年久失修的窗,极缓慢地垂下,杏眸里的光芒也被长睫遮住而逐渐黯淡。

立在她身前的是一位长得像神仙,神情却冷冰冰的贵公子。

如玉面容,昂贵的衣袍,白皙修长的手、比青竹还端直颀长的身形、冷淡到看不出人情味的眸子……这一切交织成了她对他的第一印象:长得很贵,但没有人情味。

那双清冷的眸子好看得叫人看过一眼就不会忘。有几分像阿郎,却绝对不是阿郎。

“对、对不住了。”

田岁禾讪讪地松开手,扭头环顾周遭,才发现院里院外都围满了官兵,乌泱泱的一伙人,威严气派衬得这小院很局促,好似八尺壮汉穿了件孩童的破衣裳。

田岁禾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外大集,哪见过这般场面?

明明是在自个家,她却像误闯入万妖洞,双脚不听使唤地,小步小步地望墙根挪去。

那贵公子很敏锐,察觉她的动作,清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死脚,快停下啊!

但死脚不争气地继续挪,田岁禾很是绝望,山里生活十几年,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没有山里的恶棍那样凶,可往那一站却让人不敢靠近,跟那双冷淡眼眸对视了一眼,她脑子竟是一片发白。

局促胆怯的模样让来客无奈,宋持砚收回询问的话。

他思忖的目光以不算越礼的程度,落在面前的小村姑身上。

她应是摔倒过,且不止一次,麻布丧服上沾了泥土,微仰着苍白的面颊,眼里盈满不安。

通红眼眸在看到他后从希冀到失落的变化,素白丧服,妇人发髻间一朵白布花已回答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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