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好。"除却那一次婚礼,汪泽在长辈面前还算是礼数周全。“与昭玥在一起,也是我的福气。”
昭玥知道他正侧目望向自己,抬眸回望过去,目光交汇。瞧见一片银杏树叶落在他肩头,她轻轻替之掸过。原来春末的叶子也是会落的。
他不荒诞的时候,只是平平常常站在这儿就已十分矜疏俊逸。汪泽习惯了这样直白无讳地看人。
昭玥先移开目光,跟着长辈们往屋中走。
汪泽单手拎起那堆礼盒,分给佣人一些,另一只手去牵昭玥。他没怎么用力,只要昭玥想,轻轻松松就能将手抽回。然而她没有,就这样任由他牵住。
一则长辈在场,二则她想他们本该就是这般携手并进的样子,没有半分暖昧、真诚友爱的样子。
张女士愈发眉开眼笑,为女儿和准女婿如此恩爱。午餐已经备好,桌上许多菜肴,刚空运来的海鲜占一半。看得出,苏家很用心思。
苏士铭老爷子与妻子吴荟芬率先入座,汪安国老爷子与冯汝女士随后。两家祖父年轻时曾一起共事,那时两人同级,不仅是同事,更是共担过一些风雨的朋友。
然而多年宦场沉浮,苏家风雨飘摇,汪家却一路扶摇,运势不同,路也不同,来往渐渐少了。
汪老爷子不太赞成这桩婚事,他与儿媳何秋琼想法一致,觉得汪泽这小子太不知爱惜家族羽翼,另一半选错,是要前途路毁的。老太太冯汝却问了一句:“难道你要阿泽与我们一样,与他父母一样?”两看生厌、夫妻离心过一生。
汪安国手一挥,管不了许多,百年之后家族荣耀不关他事,由得他去撞南墙罢了。
众人落座,一顿饭吃的拘谨。
张女士眼神示意昭玥亲自为汪家长辈添酒,乞怜讨好,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做。
昭玥烦不胜烦,伸手从佣人手上接醒酒器。汪泽再一次不动声色从她手上抢东西,说话时虽面含微笑,说的话却如一把温柔刀。
“张阿姨,我们家没这些滥俗规矩,她要做的不是保姆,是我的妻子。”“阿泽,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何秋琼觉得儿子只要沾上苏昭玥的事儿就不受控制。汪泽不语,依次给长辈们添酒,最后不忘为昭玥满上果汁。见此张女士又一次朝昭玥使脸色一一这么多长辈在,怎么就不懂装装贤惠呢?
昭玥这次懒得再理,故意一口将杯中饮料饮尽,眼睛盯着张女士,空杯放在汪泽面前:“再给我倒一杯。”
汪泽看懂她的气人把戏,不禁扬扬唇角,特意起身,双手捧起玻璃容器为她倒满,装成一副“很会服务人"的样子。张女士被气得脸色铁青。
在母亲的观念里,女人是不可以这样对丈夫颐指气使的,尤其是高攀了的女人。
然而被颐指气使的那人却满脸赞赏,偷偷在她耳边说:“有胆色。”叫昭玥想到小时候上钢琴课,老师严苛,教的指法她总也学不会时,昭玥一拳头锤在琴键上,把老师气得眼不是眼、眉毛不是眉毛。那时候汪泽也是这样,在她耳边由衷夸她“不畏强权”。她每次干坏事,他总是愿意与她同流合污。不知改志愿那回他生那么大的气,是不是因为她没给他同流合污的机会。一顿饭吃的拘谨无趣。
大人们在商量婚礼的一些细节,有很多繁文耨节,昭玥听得犯困,于是捏着衣角发呆,偶尔问到她,她便回答,答完之后继续放空。正午阳光耀眼,窗外的银杏叶瞧着绿意更浓几分。从去年秋天到这个春末,昭玥也不知,与汪泽之间是更近还是更远。生活中的许多事似乎都是乱糟糟的。
这么想着,手指上忽有柔软的触感,昭玥低头去看。一枚用餐巾纸折成的兔耳朵套,套在了她的指尖。汪泽有意压低音量:“无聊吗?这次要不要逃?”“又去天涯海角?”
“是啊,带你去流浪。”
他净会胡谄。
可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