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虢国夫人丧夫之后,遇见了那个神似亡夫的乐伶,有意将他纳入府中,起先还不是做面首,只是留着解闷罢了。可是她的长兄,也就是冯般若的伯父、冯昭蘅的祖父极力阻止,抬出“贞洁”“孝道”等等大帽子压她,强迫她为亡夫守节。虢国夫人本身是没有放下亡夫的,可他们这样一说,她便顿生反抗之心,一定要迎那乐伶进门了。如此两家十多年不再往来,她突然回来,说要给侄孙女牵线搭桥,还不知道会给她长兄气成什么样。
“姑母的顾虑,般般明白。”冯般若凑在她身侧撒娇卖痴,“只是您也知道,昭蘅的性子,寻常那些刻板规矩的人家,我只怕她嫁过去了要受苦。我也并非要您立刻做主,只是想请您帮忙掌掌眼,免得她叫人骗了。至于大伯父那里,自有我去周旋,绝不会让您为难半分。”
虢国夫人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慢啜饮了一口,目光在冯般若恳切的脸庞和旁边低头偷看册子、正看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冯昭蘅身上来回扫视。厅堂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熏炉里沉香屑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良久,虢国夫人叹了一声。
“般般,虽说我与你伯父十数年不相往来,可说到底,我这性子,何曾真正怕过谁?只是……”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只是不愿再因我的缘故,累得小辈们难做,平白惹些闲言碎语罢了。”
“不过,既然是你开了口,又是为了昭蘅这丫头,我这个做姑祖母的,岂能袖手旁观?成!这事儿,我应下了!”
冯般若眼中立刻漾起笑意:“多谢姑母!”
冯昭蘅猛地听见她这边豪气干云,顿感奇怪,仰起头来打量这神神秘秘的几人。越宛清悄悄抬眼看向婆婆,却见冯般若正对她使了个眼色,她立刻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任由一侧的少年巧笑嫣然,绝不斜视半分。
“只是,”虢国夫人竖起一根保养得宜的手指,强调道,“咱们得换个法子。明着牵线搭桥给他添堵,那是下策。反正我府上隔三岔五就有宴饮雅集,请些年轻才俊来品诗论画、投壶行令是常事。改日我下帖子,你们娘儿们几个都来见识见识。到时候,谁好谁赖,人品性情如何,自然一目了然。咱们暗中留意着,岂不是比光看那死板的册子强上百倍?若真有中意的,般般你再出面,岂不名正言顺?”
冯般若抚掌笑道:“姑母此法甚妙!还是您想得周到。如此,便全仰赖姑母安排了。”
“好说好说!”虢国夫人兴致高昂,又拿起那本面首册子,冲冯般若暧昧地眨眨眼,“那……般般你自己呢?真不挑两个回去解闷?我府里新来的那个,琴弹得极好,声音也清朗,听着就舒心。”
冯般若只道:“我怎能夺姑母所爱呢,左右我也不急,有合适的再说罢了。”
虢国夫人连声应道:“也是,我侄女儿这样标致的人物,岂是一般的男子能够相配的?既如此,我再给你好好寻摸一番,你既喜欢高门贵胄的男子,这也不难。”
“既如此,”冯般若向虢国夫人又敬了一盏酒:“就有劳姑母挂心了。”
酒过三巡,越宛清和冯昭蘅都被那些劝酒的少年灌的晕陶陶,虢国夫人打趣说她院里的莲花池风光正好,趁醉乘船到池中去采莲,可谓风雅之极。如今她两个,一人身侧围着三五个俊秀少年,又趁着醉酒,昔日的雌竞心思竟然全消,亲亲热热地挽起手就朝着莲花池去。冯般若怕她们喝多了,趁醉掉进水里,正要起身唤住。
“你怕什么。”虢国夫人拉住她,嗤道,“在我的府上,难道还会出什么事儿不成吗?你且安心吧,他们都是我精心教养来服侍女客的,只有女客占他们的便宜,他们断断不敢触碰女客分毫。”
冯般若一怔,信息量太大,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虢国夫人则笑道:“我今儿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也多喝些,免得清醒着回去,显得我不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