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着梁空湘的神情,发现她微微皱眉。他看了几秒,随后认真地说:“原来你生气是这样的。”
夜色越来越静。
“你到底想做什么?”梁空湘淡然地看着他,语气平直。
“这么凶?”蒋铰明抱着胳膊,展现出‘我好怕’的姿态,随后放下胳膊双手趴在自行车车把上,身子前倾压下去,离梁空湘近了一些:“他是我爸扶持新人导演计划里的导演之一,你喜欢他?”
一般人不会去看小众短片,关注柏林电影节的要么是喜欢电影的人,要么只是关注某个导演而已,而韩平松在转行之前是名个人风格很强的摄影师,风格冷静克制,擅长从旁观角度叙述故事,蒋铰明推测梁空湘喜欢的是韩平松。
“喜欢韩平松的风格……”蒋铰明想了想,在脑裤里翻来覆去想了几个导演,问:“我猜你也会喜欢同类型导演,比如叶鹊。”
好几秒,梁空湘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蒋铰明知道自己找对话头了。
这不是会对他有好脸色么?平时总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原来也会停下来长时间注视他。
沉默间,梁空湘第一次开始审视面前这个人。
以往与他的几面之缘或是阮嘉颜在她耳边细细碎碎的说的话像泥鳅似的滑过她耳朵,并没有留下太多印象。这类青春期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不是她会关注的对象,她从未刻意在乎过。
直到这一刻,她忽然对他感到好奇,“你叫什么名字?”
“你朋友似乎经常跟你提起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蒋铰明语气无所谓,他早就料到梁空湘也许不记得自己,停了几秒故意说:“哦,我知道了。”
梁空湘看着他。
蒋铰明卖关子似的停顿了好几秒,才盯着她说:“是装作不记得想引起我的注意么?”
“……什么?”
“不用承认。”他直起身子,挺拔的背像木板似的贴在空气里,低头望着梁空湘微张的嘴,猜测这是她真正惊讶的表情,似乎还有点儿错愕……怪有意思的。他觉得一条蛇在他面前蜕皮了。
蒋铰明盯着梁空湘漆黑的眼,一字一字说:“蒋、铰、明,”
“记住了么?”
原来他叫蒋铰明。
梁空湘把这三个字和他那副张扬模样匹配起来,正想点头回家,蒋铰明自作多情地以为她要自我介绍,抬手打断。
“你叫梁空湘,”他扬眉说:“我知道。”
如果缘分把他们推到这个从未预见过的夜晚,也许蒋铰明仍然会继续铭记很多个值得揣摩的、梁空湘的表情和话语,继而仍然自大地认为坠入爱河的都是毫无前途的毛头小子。
但命运不止。
那时梁空湘在蒋铰明说完名字后“嗯”了一声,随后便没有了后续。
直到某天——这已经是高三上学期了,七月中旬边开了学,梁空湘开始频繁地在滨江大道偶遇蒋铰明。
时隔几个月,俩人像是陌生人。
梁空湘沿着江边走,蒋铰明压着人行道骑车,在蒋铰明转身看她之前,梁空湘余光扫到转得很慢的车轮,蒋铰明又在梁空湘发觉之前持续地观察着她那双白鞋的步伐规律。
红绿灯,俩人都停下来过斑马线,马路右侧的车疾速通过绿灯,呼啸着甩了两名穿校服的高中生一脸的凉气,扬了一地灰尘。
一路无言,直到梁空湘走进小区才停在原地,几秒后转头朝四周看了看。
蒋铰明早已经不见了,像每一场偶遇都是梁空湘的幻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梁空湘没有戳破,蒋铰明也没有解释,俩人保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学校不近,在校外不远。
某天晚上,梁空湘正进小区,却没听见车轮响动。难道他还没走么?梁空湘没回头。
突然,身后的人喊住她:“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