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清楚他是哪个班。”梁空湘实话实说。
他对蒋铰明的认识都来自于阮嘉颜,那些传闻她也没太在意,只过了个耳没留心,按蒋铰明的说辞回妈妈的问题:“他外套脏了,但是家里管得严,不敢带回去,所以才拜托我帮他干洗完再还给他。”
外婆听得瞠目结舌,挂着水珠的绿葡萄送进嘴里,汁水横飞:“这种把戏你也信?”
“她不是信,”封以冬端着衣服拐到洗衣机边上,蹲着把衣服塞进去:“她是不在乎。”
洗衣机是新的,才用了一年出头。当初是为了梁空湘高中方便一些才租在这儿,前一个租客爱护得很好,她们搬进来时房子很干净。
三个女人过日子总是会更有秩序一些。梁空湘外公生病去得早,爸妈在幼儿园时便离婚了,当时梁空湘跟24寸行李箱一样高,封以冬一手拉箱,另一只手拉梁空湘,从她爸的房子里搬出来。
洗衣机边上晒着晾干的衣服,梁空湘伸手褪下来挂在手臂上,没反驳妈妈说的话,只是笑笑。
外婆听封以冬消极的话满脸嫌弃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眼角皱纹呈扇形漾开,心态倒是年轻,含着没咽下去的果肉含糊不清地对梁空湘说:“别听你妈的,她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你爹那个混账。”
梁空湘看了眼妈妈,笑了笑。
封以冬合上洗衣机前偏头问她:“衣服要洗么?”
梁空湘想起蒋铰明特意交代的干洗,摇摇头:“不用。”楼下的干洗店很早便开门,只需要早起几分钟就可以。
封以冬从女儿手里挑出自己的衣服,有两件已经微微发硬了,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梁空湘叠好剩下的衣服,想起妈妈一针见血地说自己是因为不在乎。
原来是因为不在乎么?
第二天晚上,她按照以往的速度到了江边。十点多的江边街道只有零星几个人,从江面吹过来的风簌簌吹着两排树叶。
蒋铰明还没到。
她背靠在河道的大理石栏杆边仰着头,两耳挂着耳机,在听一首很老的歌曲。
道路尽头的树影淹没在夜色里,从那边卷过来的风是一个味道,都带了些草味,一阵微凉一阵闷热。
远处有人踏着自行车越来越近,夜风鼓着他浅灰色T恤,在昏黄微薄的路灯下像航行在黄海里的船扬起小帆。
蒋铰明在她面前刹车,停下后两脚撑着地,坐直身子朝梁空湘伸手:“衣服呢?”
梁空湘背上鼓囊囊的,不难看出里面装有什么,蒋铰明这一嘴完全多余问。
她扯下耳机,将书包往身前滑了滑,侧头拉开拉链拿出早就洗好的衣服。
蒋铰明接过来后只挂在手臂上,没穿。
“两清了。”他说。
梁空湘点点头。
原以为这是结束语,她拉上书包后正走了两步便听见蒋铰明突然说:“你看的是韩平松的《蚂蚁搬家》。”
梁空湘脚步顿了顿,侧头看着他。
昨晚听见有人在后面叫住自己时,梁空湘便关了手机,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竟然真的不惊讶。”蒋铰明这样说,眯着眼睛注视着她,似乎在判断什么。
她脸色看起来是平静的,像灯下的湖水。
蒋铰明觉得靠近梁空湘就像靠近了一片湖,只有往里不断掷石子才能知晓她这片湖到底是否真的波澜不惊。
他仍看着她,没移开视线。
“嗯。”梁空湘承认道,可她说完并不见蒋铰明有话说,又抬脚要走。
“哦,没看过。”蒋铰明声线冰冷,语气仿佛是贬低。
梁空湘回头,跟在笑的蒋铰明对视着。
他又在恶作剧了。
沉默蔓延着越来越空荡的街道,气氛越来越冷。
“你信么?”蒋铰明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