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偏头就见到自家阿耶——原来他一早来了这里!只见他依旧是窄袖交领的官袍,手上笼着暖炉,看来是不预备下场了。旁边是姑父穆真,倒是武将装束,见到冯妙莲时,微微怔了怔,偏过头去,似在和阿耶确认。
见到女儿,冯熙脸色立马柔和许多,捻着颌下精心修剪的山羊须对她点了点头。
忽而,一个面色黝黑、着制式骑装的少年自二人身后蹿出来。
冯妙莲眼睛一亮,脸上立刻挂起灿烂的笑,差点抬胳膊与他打招呼。
小皇帝似有所觉,微微停步,诧异地侧头看了她一眼。冯妙莲赶紧收回目光,小碎步跟上。
那少年却一直目送着她到了行宫门口。
大殿内,四角炭盆燃得正旺,与外边的天寒地冻仿若两个地界。两宫正端坐上首,如同两尊敦肃的神祇,静静地等着皇帝一行。
冯妙莲只觉呼吸一窒,那要命的压迫感,再次来袭。
除小皇帝外,其余人等均候在殿外。冯妙莲眼见着拓跋宏稳步入内,当先对二人行礼。
太皇太后照例勉励了几句。至于太上皇帝,依旧缄默不语,好似这个儿子跟他没关系似的,倒是把目光放到了殿外听宣的高识身上。他苍白的脸上划过一抹狐疑,转头向侍奉在侧的法秀看去,却见他同样眉头微蹙,射向自家师弟的目光有如利箭。
太皇太后也发觉了高识的存在。不过,皇帝在灵岩寺召小和尚讲经的事,她已有所耳闻,倒没有多少惊讶,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太上皇帝一眼——道门统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冯妙莲敏锐地察觉到上位者的目光,转头瞅了高识一眼,却见他眼观鼻鼻观心地静立于从人中,眉目低垂,手上的念珠仍稳稳地转着。
他可真沉得住气啊!她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
“贵女!”一道熟悉地轻唤。
冯妙莲转头,就见金粟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金粟姑姑,你怎么才来!”她一个上午都没见到她!
“太后懿旨,要奴与王媪先行。”
原来如此!冯妙莲点了点头。她眯起眼,扒着正殿大门往里探去——小皇帝正与两宫禀报什么,看来还得说上一阵。
“贵女,不得窥视圣颜!”金粟赶紧拉下她,低声劝道,“还是随奴去更衣吧!”
冯妙莲出门时套的汉家襦衫。而今折腾了半日,早褶得不能看了。何况一会儿狩猎,她作为冯家女也是要上场的,总得换身利落些的衣服。
她点头,不忘与等候在外的高识打招呼,“我去去就来,法师自便!”
高识被她小大人的模样逗到了,平湖般的脸上竟泛起一丝极浅的笑意——“唯!”
……
行宫内院不大,四围有抄手游廊连接。冯妙莲随金粟七拐八绕了会儿,在一个不大的厢房前停下。
进了门,里面就更小了,约摸十尺见方,只够放一榻一案,加一方箱笼。
“行宫屋子不多,后宫与皇子公主却不少,故而……”金粟歉然。
唔,是小了点儿。看这窄榻,她不得睡了掉下来!
“今晚不回宫么?”
“是,要住一宿。”
“那些没分到房子的人呢?”比如她阿耶,还有穆砚他们。
“老规矩,只能在行宫外搭营帐啦!”
冯妙莲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抱怨——平城的冬日不是一般的冷,这个天住帐篷,即便有亭燎烤着,也冻得睡不着吧!这屋子……虽寒碜了点儿,总比外面的帐篷强吧!
她想到方才见到的穆砚来,麻溜地换了身鲜卑骑装,有心去找他叙旧。
可她刚走到高台,就见陛阶之下,宗室子弟、勋贵武将们已然列队就绪,旌旗招展,人马嘶鸣,俱等着上首正殿的三位正主出来。
再看两侧的帐篷里也挤满了人,一侧坐了不少妃嫔,正拢着手炉,对场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