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这排水阀的模型。水阀的闸墩用青石砌筑,这没什么问题,但是核心闸板用的材料却是松木和杉木。这种“木石骨衣”的结构是为了节约成本。】
【木材若遭长期浸泡,那一定会遭到蛀虫水虱还有真菌的侵蚀,不出三年,必定朽烂。】
【分洪闸门的铁轴也要定期维护,否则靠近水岸,必要生锈。】
【因此在当时,这样的排水阀需要每两年更换一次,才能保证正常运作,而若未更换,排水阀最多只能再维持半年运转。】
【若无暴雨,排水阀失修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被发现的。但巧就巧在,开元二十九年的时候,极端天气出现,河南突降暴雨,分洪泄流的闸门拉不动,不断上涨的洪水冲垮了四十八座腐朽的排水闸,倒灌入岸。史载“开元二十九年七月,汴水决堤,浸一十三州……”】
天幕之上,洪水滚滚。
水面之上,一个老妪抱着稚儿趴在一截断木上,孩子的脸已被冻得发紫,老妪沙哑的哭喊呼救声被浪卷走。
画面又一转,是几个壮汉泡在齐胸的洪水中,眼眶通红地打捞水面的浮尸。曾经熟悉的街坊邻里转瞬间已成了冰冷的死人。
画面再转,残垣上挤满了浑身湿透的人,饿极的孩子争着抢夺飘过的腐烂菜叶,女人抱着死去的孩子痛苦。
暮色中,断续的呜咽生被浪头吞没,夜晚马上降临,熬不过今晚的人不知其数。
天幕之下,一片寂静。
洪水淹死的都是平民百姓,而正是同为平民百姓,才最能深切感受到站在天灾之前,这份无助和痛苦。
谁都不想死,谁都不想眼睁睁看到相熟的邻里死在自己面前,百姓也更不愿眼睁睁看着孩子死在自己怀里。
长安城有人叹息,有人落泪。
皇城内,站在皇帝面前的韦坚心跳如鼓,大脑在快速运转分析利弊。
只要此月河南水患成真,那他难逃一死!
此时此刻只有快速平息圣人怒火,再把这责任甩出去,才能保全自身。
韦坚一个撩袍,飞速跪下:“请陛下治我的罪!”
李隆基不淡不咸看着他:“你何罪之有?”
韦坚磕头:“臣失职,未起到督查的职责,手下的人偷懒未察觉,竟让排水闸失修!”
“臣此刻便快马加鞭,派人回宋州对通济渠各排水阀一一排查!”
“那你呢?”
韦坚伪作正气凛然:“臣请入牢狱,静候发落。”
李隆基不言语,昏黄的眼睛里像在思考什么。
小宦官边令诚贴心给了李隆基递了台阶:“陛下,真阳公主已在外面候着了,是否召见?”
这又让李隆基想起了真阳公主刑克六亲这桩事。
还是要早早将她发落出去。
“唤进来吧。”
李隆基没让韦坚起身,更没让他去偏殿,因此他便只能一直跪着。
韦坚知道,这是陛下对他不满了。
李鸾一身藕灰色上襦,艾绿色间色裙,老气横秋又气若游丝地进来了。
约莫是在外面站得久了,她走几步唇齿间就溢出几缕隐忍的咳。
“真阳病了?没宣太医看看?”李隆基没什么情绪地问。
李鸾急切:“禀父皇,只是偶有咳嗽,不多日便好了,咳……孩儿没病,还可侍奉父皇左右!”
李隆基只想两眼一翻。
侍奉左右?他是活够了才能让这邪女侍奉左右。
李鸾说话有种傻子一样的诚恳,眼里是对重得父亲欢心的珍惜。
因为着急,又或是刚刚隐忍地太过了说完话咳嗽就再也抑制不住。
她以手捂嘴,咳嗽完把手放开后,唇齿间竟隐有鲜红的血。
她木木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李隆基却想起了另一桩事。
青鸾丹,王屋山。糖鹤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