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四十五章
旧货市场在红川川的老城区，人多热闹，有买旧家具的，有淘古玩的，还有不少像她一样摆摊谋生的，卖袜子的、修手表的、代写书信的，挤在一条长街上，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格外有烟火气。她的画摊很简单，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铺在地上，摆上速写本和几张画好的市井图。
有拉二胡的老人，闭着眼睛，手指在琴弦上滑动，有炸油条的小贩，手里拿着长筷子，在油锅里翻动着油条，还有修自行车的师傅，弯腰拧着螺丝，额头上渗着汗珠。每张画旁边都标着价格。
一开始没什么人问津，路过的人大多只是扫一眼就匆匆走过，偶尔有人停下来，也只是好奇地翻两下速写本，嘴里念叨着“画得还挺像”，却没有要买的意思苏月月也不着急，她从挎包里拿出小马扎坐下，支起简易的画架，手里握着炭笔，继续画着市场里的景象。她的眼神专注，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不一会儿，一个挑着担子卖菜的大婶就出现在画纸上，连担子上青菜的露珠都清晰可见。渐渐地，有人被她的画吸引了。
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停下脚步，看着画纸上的炸油条摊，笑着对孩子说：“你看这画，像不像咱们昨天买油条的摊子？”孩子点点头，指着画说：“像！还有叔叔翻油条的样子！”年轻妈妈犹豫了一下，问苏月月：“姑娘，这张画多少钱？我想给孩子买下来。”苏月月报了价格，年轻妈妈爽快地付了钱，拿着画高高兴兴地走了。有了第一个顾客，后面的生意就顺了起来，头一天卖下来倒是生意不错。收工前的最后一个主顾是一位攥着旧布包的老太太，要画张肖像寄给外地的孙子。苏月月让她坐在小马扎上，没着急下笔，先问：“你孙子最爱看你做什么？″
老太太愣了愣，笑出满脸皱纹。
“最爱看我剥花生，说我手快。”
笔尖立马落纸，她没刻意在纸上描绘老太太的银发，反而是把重点落在那双手上，指节泛着褐黄，是常见剥花生染的色，虎口处有道浅疤，是早年纳鞋底扎的，连指尖沾着的几颗花生碎，都用淡炭轻轻勾了出来，画到眉眼时，她特意添了老太太笑时眼角的细纹，像是藏着无数个晒花生的午后。“哎哟，这不是我嘛！"老太太接过画，手指轻轻碰着纸上的手，眼圈忽然红了，“我家娃就爱摸我这手，说能摸到花生香。"她爽快地掏了钱，临走前还把布包里的花生抓了一把放苏月月桌上：“姑娘，你这画不是画，是把日子画活了。”
做完最后一单买卖，苏月月开始收拾画具，耳边忽然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带着点慢悠悠的调子：“姑娘，画纸借我裁一小块，行不？我这儿的画纸刚好用完了。”
她抬头一看，在对面不远处的摊位上，一个戴着大草帽的老人正朝她挥手。草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花白的胡子和一双温和的眼睛。老人的摊子上也摆着画，却是些水墨画，有山水，有花鸟，摊前没什么客人，显得有些冷清。
苏月月认出了他，这正是当初她在沙溪镇摆摊画搪瓷时，从她手里买了一套搪瓷的老人。
她拿起一叠裁好的画纸走过去，笑着打趣：“老爷子，您不是说搞艺术的不能太市侩，要守着本心吗？怎么今天也来这儿摆摊挣钱了？”老爷子抬起头，摘下草帽，露出布满皱纹的脸，笑着回道：“还不是被你传染了？你上次说的′搞艺术的也得吃饭'，我想了想，确实有道理。总不能饿着肚子谈本心吧？”
他打量着苏月月，好奇地问：“你怎么来红川了？你是红川人？”当初在沙溪镇，他就觉得这个姑娘画功好，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搞艺术既需要天赋，也需要一定的经济支撑，他一直怀疑苏月月的家境不一般。苏月月含糊着应了句：“算是吧，以前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对这儿还挺熟悉的。”
她蹲在老爷子的摊子前，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