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四十四章
红川的秋老虎还没褪尽,九月的日头晒得柏油路泛着油光,街道上却依旧熙熙攘攘,自行车的“叮铃”声、小贩的吆喝声、孩子们追逐的嬉闹声缠在一起,裹着巷口糖炒栗子的甜香,往青砖灰瓦的胡同深处钻。大小交错的胡同里留着不少青砖灰瓦的小平房,像是一块块安静的旧邮票,贴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它们都是独门独户,门口一方小小的空地,摆着几盆晒得发亮的石榴花,墙角蹲着一只半眯眼的猫,花瓣边缘被太阳烤得微微发卷,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的碎落叶,把老红川的慢时光扫得慢悠悠的。芝瑶拎着藤编菜篮子走在胡同里,篮底坠着刚从早市淘来的新鲜菜蔬,竹篾被压得微微变形,她却拎得稳当,在唐家做了这么多年家务,挑水、洗衣、买米,这点重量早成了习惯。她匆匆走近胡同,帆布鞋底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的轻响。
胡同口墙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用毛笔写着“房屋出租",旁边用括号补充一句“不需要介绍信”。
这年月,找房子可不是件容易事。得先找单位开证明,再跑街道办盖章,遇上办事慢的,折腾半个月都未必能拿到钥匙,所以这种不需要介绍信自由出租的小平房,对刚进红川找活干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救星。芝瑶想起三天前带苏月月来租房子的场景:房东是个耳背的老太,攥着苏月月递过去的两斤水果糖,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连身份证都没看,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串铜钥匙塞过来:“丫头看着老实,住吧住吧,有事就喊我,我住前院第三家。”
走到那间挂着褪色蓝布门帘的小平房前,芝瑶抬手敲了敲木门,“咚咚咚”的声响在安静的胡同里格外清晰。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呀”一声被拉开,里面赫然露出一张“花猫脸”
苏月月额头上沾着黑灰,脸颊上还有两道煤烟蹭出来的印子,连鬓角的碎发都染了点炭末,活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很,带着点无措的慌。
“噗嗤一一”芝瑶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手里的菜篮子都跟着晃了晃,“苏月月,你这是把厨房炸了?还是跟煤炉打架输了?”苏月月抬手蹭了蹭额头,结果越蹭越花,黑灰在白皙的皮肤上晕开,更显狼狈。
她往后退了半步,让芝瑶看见院子里的景象:角落里的煤炉敞着口,炉子里的蜂窝煤只烧了一半,边缘还沾着没燃透的黑渣,旁边散落着几张揉成团的废纸,地上沾着不少黑黔黔的煤渣,连旁边的铝锅锅底都蹭了层灰,显然是生火时没控制好,弄得到处都是。
“煤炉没点着,”苏月月声音低了些,显然有些尴尬,“烟全飘进屋里了,呛得我眼泪都出来了,还弄了一脸灰。”
比起红叶村的烧柴禾,这里做饭的是煤炉,之前苏月月还不会烧柴禾,但现在对比煤炉,她觉得烧柴禾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用火柴一划,放上稻草点燃,再架上晒干的柴禾,没一会总能把火折腾着。可现在做饭前要先“伺候”好煤炉,头天要留好"底火”,第二天清晨添一块新的蜂窝煤,用柴火或者是纸引着,还要再拉动风箱,等炉口透出橘红色的火苗,才能架上锅。
听着挺简单的操作,但苏月月没有把煤引好,满屋子飘煤烟,呛得人直咳嗽不算还弄得一脸的黑灰,她现在和那个炉子不共戴天。“哼,你也有今天。"芝瑶故意哼笑一声,眼里满是促狭,觉得乐得很,以往总是在苏月月面前吃亏,现在发觉她也不是万能的,也有搞不定的事。苏月月没反驳,只是侧身让开,把芝瑶让进院里。芝瑶利落地拎着藤编菜篮走进院子,竹篾碰着门框"咔嗒"响了声,打破了小院的安静。
苏月月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菜篮上,篮沿还沾着点新鲜的露水,显然是刚从早市买回来的。
里面躺着几颗顶花带刺的黄瓜,瓜身上还带着细细的绒毛,捏着硬邦邦的;半兜圆滚滚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