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二十一章
红叶村的晚风总是裹着荔枝叶的清甜，吹得院角树上的叶子“沙沙”响，像谁在轻轻翻书而看。
苏月月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淌，渗进浅粉色粗布褂子，是卢海花去年用布票扯的布最近才改出来的，给她做的"睡衣”，袖口还缝着朵小小的梅花，她皮肤娇气，这已经是卢海花能找到的家里最软和的料子，初时身上总是磨得冒红点，但也适应了一些。
褂子晕出一小片浅淡的湿痕，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让她只想赶紧拿回速写本回屋。
这是她和王砚礼相遇时的那本速写本，淡紫的野花书签夹在书页之前，掉落在院子的时候苏玉山把它拾了起来，指尖才触上，风卷过,哗啦啦的纸页被卷起翻过，像在诉说藏在画里的心事。
画里全是盐滩的风景，日出时泛着金红的盐堆，盐粒像碎金子似的闪着光，盐工们弯腰耙盐的剪影，蓝色工装后襟沾着盐霜看棚里昏黄的煤油灯，灯芯跳着小小的火苗，还有那个穿蓝色工装的背影。有时是蹲在盐晶堆前,指尖捏着放大镜仔细看；有时是扛着铁锹修盐坝，裤脚沾着泥,有时是坐在看棚里写报告，眉头微微蹙着。每张画的右下角，都画着一方小小的砚台，砚台上盛着轮圆月亮，笔触从最初的生涩，慢慢变得流畅，连砚台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速写本上记录的全是雁滩上的风景、蓝色工装背影，以及每张书页右下角都画着一一一块砚台上盛着一轮小月亮。
砚台砚台，是谁不言而喻。
月光落在苏玉山的脸上，映得他眼神平静得像映着云影的井水，仿佛从每一笔歪斜的线条、每一个小小的砚台中，都看尽了她和王砚礼从盐滩初遇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你松手。"苏月月的声音清亮，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厌恶，伸手就去抢速写本。她的湿发从毛巾里滑出来几缕，黑得像墨，发梢荡到苏玉山的手腕上，微凉的触感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水，浸得人心里轻轻一颤。她的指尖碰到速写本的边缘，用力一扯，纸页发出“哗啦”的轻响，像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拉扯。
苏玉山的手指顿了顿，慢慢松开了手指。
他看着苏月月把速写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连肩膀都微微绷紧了。
“苏玉山，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管不着。”苏月月抢回了自己的速写本，她的声音带着点气音，头发上的水珠滴在速写本封面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以后别动我的东西。"眼眸里燃着点小火星，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苏月月不想和他过多掰扯和接触，转身往自己的小屋走，木门槛被她踩得“吱呀”响，像在发泄心里的不满，门帘甩在门框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你和以前不太一样，变了。”
苏玉山的声音从身后追来，清清淡淡的，像秋夜的露水，但晚风把字句揉得软了些，少了平时的清冷。
苏月月脚下一顿，心里忽的窜起一丝慌乱，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晃了晃。穿书过来这些日子，她早发现自己和书里那个“苏月月”既像又不像，书里的苏月月也爱画画，却没她这般能静下心来。未穿书之前因为看这本小说，她有几次梦到了经历了书里的某些场景，也不知那些经历的场景是她还是书里的苏月月，那些梦真实得像亲身经历，她至今分不清。
“你比以前静多了。”苏玉山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似是而非的探究，像在研究一本没读懂的书。
静。
苏玉山似是而非的又说了一句，说得苏月月更是心慌，她没回头，“咔嗒”一声拉上屋门，把外面的月光、晚风，还有苏玉山的声音全隔在门外。她靠在门板上，后背贴着微凉的木板，指尖还攥着速写本里的野花书签，花瓣已经压得有些发脆，却还留着点盐滩的淡咸香，像王砚礼身上的味道。家里的荔枝树因为王保华的细心照顾以及提前喷洒了多菌灵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