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于清田无益,更是在败坏陛下圣名,离间朝廷与河南百姓!杜金宪在洛阳呕心沥血,刚挽回的一点民心,眼看就要被这阉竖败光了!长此以往,恐生大变!”
“我等屡次劝谏,奈何其手持钦使身份,又是中官,根本不将我等地方官员放在眼里。如今唯有抚台大人,您乃一省抚台,封疆大吏,或可制约此獠!恳请抚台大人为民做主!”
“恳请抚台大人为民做主!”堂下众官员齐声附和,目光灼灼地望向张珩。
张珩静静听着,面沉如水。
他放下茶盏,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权衡利弊。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愤慨:
“竟有此事?!本官虽与陈公公同朝为臣,亦知宫中内侍或有需索,却未料其竞敢如此肆无忌惮,践踏法度,祸害百姓!”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作响:
“陛下派其监理清田,是信任,是皇恩!岂容其如此滥用,中饱私囊,败坏赈灾清田之大政?!真真是岂有此理!”
众官员见张珩如此表态,无不精神一振,觉得有了主心骨。
然而,张珩话锋一转,又显出几分官场老练的沉稳:
“然……陈公公毕竟是陛下钦使,手持旨意。我等虽为地方大员,亦不可贸然与之冲突,更不可轻易上疏弹劾,以免被反诬一个“抵触钦差、阻碍清田’的罪名。此事,需从长计议,寻一稳妥之法……”他看向众人,语气恳切:
“诸位且稍安勿躁。且容本官先安顿下来,熟悉情况,再寻机与陈公公交涉,陈明利害,望其能有所收敛。若其仍一意孤行,本官定不会坐视不理,必具实上奏!”
这番话,既表达了义愤,又显得稳重老成,暂时安抚了群情激奋的官员们。
众人虽觉不够解气,但觉得新抚台总算态度明确,且愿意出面交涉,已是难得,便纷纷拱手:“抚台老成谋国,我等谨遵钧命!”
当下众人散去。
是夜,巡抚衙门后院书房。
烛火摇曳,只余张珩一人。
他屏退左右,从贴身处取出一封密信。
信是严世蕃亲笔,字迹捐狂,内容却让他眉头紧锁。
信中严世蕃明确指示:
陈据之行,其背后实有深意。陛下内帑匮乏,重修宫殿、玄修祀神,处处需钱。清田之事,明为惠民,暗亦需为内库筹措资财。
陈据所为,或方式酷烈,却实为陛下分忧。
嘱他不必真正阻拦,反而可暗中配合,借陈据之手,从河南藩王、士绅处榨出银两,输送内帑,此乃大功一件。
更可借陈据之势,寻隙打击杜延霖……信末,严世蕃的警告意味深长:
若此事办得漂亮,自有他的好处;若办砸了,或与杜延霖走得太近,则前程堪忧。
张珩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他自然不喜阉人,更不屑与陈据之流为伍。
但严世蕃的信将利害关系剖析得明明白白。
陛下要钱,这是头等大事。
得罪陈据事小,若耽误了陛下敛财,那才是灭顶之灾。
更何况,还能借此机会,给那风头正劲的杜延霖使绊子……
权衡再三,功利心终究压过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操守。
次日夜间,一场极其隐秘的会晤在城中一处不起眼的私宅内进行。
张珩只带了一名绝对心腹长随,悄然抵达。
宅内,陈据早已屏退旁人,只留两个贴身义子伺候。
他见张珩到来,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张抚台深夜来访,真是稀客啊。咱家还以为,抚台大人要与那些迂腐清流一道,上书参劾咱家呢。”张珩自顾自坐下,淡淡道:
“陈公公说笑了。本官今日来,是想与公公谈一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