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安离去几日后,我向清一道长提出要正式入观的请求。
这个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深深看了我一眼,末了,微微叹了口气,便替我做了一个简单的入观仪式。
听到她叹气的那一瞬,我的心颤了一下。我知道,我可以让李子安从我的生命中淡出,但那个人,我却始终不能释怀。
咸宜观的日子过的极为平静。李子安从那日回去后便再没露过面。听说他已携带娇妻去往扬州上任刺史。于此,我亦只是一笑置之。
近日来,长安城内阴雨绵绵。一连数日的雨水冲刷,竟让观中四壁泛潮。原本画在墙上的三清像亦开始不断剥落。
那日,天气放晴。师父便命彩羽去找名画师来修补画像。当天午后,彩羽便领了一个称是画匠文弱少年来。
我诧异,彩羽怎会寻这般年少的画师来!这三清像的风骨岂是他一个稚气少年能体会的!又谈何绘画呢!
然而,那年轻画师并不理睬我怀疑的眼神,径自让彩羽领他去了要修补画像的地方。我闲来无事,便也尾随其后,想看看这少年有何能耐,让彩羽在众多画师中偏偏选上他。
少年站在那面已剥蚀得斑斑驳驳的墙前,皱了皱眉。终于开口说了他步入咸宜观后的第一句话:“这画像已不能修补,我要铲掉残留的部分。”他见彩羽微笑点头后,便从自备的工具箱中找出一把极小的刀铲,移过木梯,便动起手来。
彩羽见状,也欲上前帮忙,却不料被他出言制止:“你不会,我自己来便可。”闻言,彩羽悻悻地退回到我身边。
我侧过头,对彩羽悄声说道:“只是铲些剥蚀的丹青罢了,又有多难!瞧他小气成那样!”彩羽笑笑,并未作答。却是那正专心铲着墙上丹青的少年淡淡开口道:“虽说只是铲些丹青墙灰,但力度,刀法和手法上还是大有考究的。若稍有不慎便会有损墙面平整,哪怕只是一小块,亦会影响画像绘制的整体效果。”
我不曾料想自己的低语抱怨会被他听到,又被这少年不着痕迹地反驳。只得讪讪地闭了嘴,低下头去。彩羽低笑着用手肘得意地撞了撞我。
正当我想斥责彩羽为“美色所惑”时,少年淡淡的声音再度传来:“其实无论佛像还是三清像,都是信教之人最为虔诚的信仰不容一丝瑕疵。作为画师,不管作何画像,都必须做到三神合一。所谓三神者,即是心神、笔神、画神。若能做到此三神合一,画作才可呈出实物神韵而赋予生气,此所谓活像而非石像。”
我和彩羽听得愣了神,呆呆地看着这个手下不停的文弱少年,难以置信。这般年纪竟能说出这番话,我不由对他大为敬佩。
少年说完这席话,便没再理会我们。顾自细细地做着手上的活。我同彩羽也只是看着少年凝神工作的模样。一时间,偌大的堂内只有铲子划过墙壁时发出的“沙沙”声,以及我们三人平缓的呼吸声。
约摸一个时辰后,整面墙才被清理干净。他跳下木梯,额上已布满一层细密的汗珠。只见他不以为意地用衣袖擦去,又俯身在工具箱中准备器材,颜料。
彩羽递了杯茶过去:“先歇会儿喝口水吧!”说这话时,我看到她两颊竟生出两抹红晕。
少年朝彩羽微笑,接过茶水饮了小半又递还彩羽,低声道了谢。准备好器材,便又爬上梯子。纤长的手指在墙上比划几下,不时蹙起眉峰,似乎在思考谢什么。
彩羽端着茶盏走回我身边,我看着她微笑的模样,眼中满是倾慕,心下便也明白三分。少年长长吁了口气,便开始画了起来。我看着这个文弱少年下笔如神,速速描绘。只见他先用画笔蘸了玄色膏体染出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