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情热
钟聿行并没有空手过来,只是年轻又莽撞的时则做事总不太牢靠,又迟到了一回。
但他因为带的东西太多,楼里又没电梯,上上下下跑了七八趟,在清凉的夜里弄得自己满头大汗,在钟聿行将将要开口训斥他时间观时,明翡说话拦了下来,成功赢得感激涕零的目光。
他走到阳台抽烟,明翡也跟了出来,“时则不太像你会用的人啊。”不扯别的,单领了命令来找她的两回都迟了,为钟聿行办事更多,很难说会不会到处都是篓子。
钟聿行换了支拿烟的手,离她更远,“他从小在华盛顿长大,我比他早回来四年,他毕业后,立马就回国来找我了。”“你也不像用人唯亲的人啊。”
夹烟那只手搭在油漆剥落的栏杆上,迟迟没动,像焊在上方的精美雕塑。半响后,钟聿行回头看了眼,见时则又下楼搬东西了,才慢条斯理地展开,“他是非法移民,父母早逝,后来被当地一对夫妇收养后日子才好过一点,可他那位继兄会背地里虐待他。”
“什么!"明翡心脏一紧。
“他反抗过,但一个亲生,一个收养,是非对错没那么重要了。”夜里光点愈显猩红,可庞大而无际的黑暗中,只需这样微小的一点,就足以成为某个人向死而生的方向。
“我帮过他,他也帮过我,翡翡,这不算用人唯亲。”钟聿行挂上没什么情绪的淡笑,噙入那根烧剩下半节的烟,对着排列逼仄的楼房,长长呼出一缕白烟。
时则回来后,明翡就进了屋帮忙。
“钟先生呢?”
“在我卧室。"她示意短小的走廊里唯一一个合上门的房间,“他好像有个跨国会议。”
时则动作顿了下,像游戏里被人打僵直的小怪。两秒后,一拍脑门,大喊:“糟糕!”
他像无头苍蝇一样飞速扑到沙发上,拿起电脑包,发现轻得已空无一物,才死里逃生地松了口气。
“怎么了?"明翡问。
“之前会议都是我帮钟先生准备好一切,有时候还得主持一下,他只用坐那戴个耳机就行了。"时则还是有点懊恼的,“我怎么现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完了,等会不会又要挨骂了吧……
明翡噗嗤一下,轻快笑了声,也不打算安慰他,“钟先生有你真是他的福分。”
事已至此,时则还是懂戴罪立功的道理的,不如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他很快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收拾齐整,也跟明翡仔细商量过,家里还缺什么,他明天一并带来。
明翡原本想拒绝,毕竞经过一番添置后,看上去什么也不缺了,但时则夸她人美心善,如果这点事都不让他做好的话,钟先生还是会怪罪下来的。半小时后,时则后退出门口,掩上门前,他探进来半个脑袋,指了指她卧室的方向。
等他走了,明翡咳了两声。
客厅沙发区域多了张长毛地毯,她脱了鞋踩上去,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蹭得脚心发痒。但当感受到足弓的凹陷处被柔缓地托举住,无数根纤长细密的绿毛顺着脚掌贴上来,好似连走路的力气都被无形卸掉了,她仿佛踩在了踏实的云上。
她曾觉得在云上走路摇摇晃晃,是虚无,终究会跌落的美梦。明翡看向门扉紧闭的卧室。
是因为生在云上的他,这一刻,一同陪她坠到了逼仄的凡间吗,在这间屋子里。
明翡站在卧室门口,敲了两下门。
“进来吧。”
她推门而进,先闯进眼眶的景象,是男人脱了外套靠在床边,分腿坐着,笔记本放在左腿上,也只用左手掌根压住,手指分开,用虚力随意摁在顺手的键帽上,没动。
卧室里的主灯还没来得及更换,用的时间久了,发出的光像被人用墨水搅过一样发暗发黑。床头柜上还有一盏小灯,亮着,但只照得到他的手和屏幕,因而钟聿行的面目似陷入了光线与光线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