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肯把他放在眼里,又有哪个肯听他的,去跟那些权贵作对?他处置的人啊,都是些被推出来的替罪羔羊。”
“我看怕是没得人敢真的去查这些事了哦。”
她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一道愤愤不平的声音:“谁说没人敢去查这事的?”
穿着铁甲的士兵端着药大步进来,将药搁在桌上,道:“咱们头儿已经同徐将军立下军令状,半年内定能还西北一片清明。”
他说得认真,婶子却不以为然:“别说大话了,连徐将军都奈何不了他们,你们头儿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又能做什么?”
那士兵似乎极其崇拜他们家头儿,信誓旦旦道:“头儿说能,那肯定能。”
他嘴里的头儿,正是周斐,早她半月来到燕州。
得知周斐立军令状之初,燕州大多数人都是如邻家婶子那般持着怀疑态度,不信他真能耐他们何。
然而他们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真在这泥潭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年轻气盛的小将军无畏无惧,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往军中输送销金散多年的德育堂抄了个干净,紧接着又果断处决了整整六十三名同德育堂勾结,诱使军中近半将士服用消金散成瘾后带着他们当街欺辱民女的权贵子弟。
那些被斩杀的人,无一不是盘踞西北多年的世家子和朝中权贵家中送来军中历练的。
他这一举动,震惊朝野,虽被弹劾得厉害,却在很大程度上震慑了那些觉着他年轻并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西北世家,也让原本已经对这一片土地不抱希望的有志之士和百姓看到了光明,纷纷投军跟随效忠。
她也想尽力为西北边境的百姓做些什么,便也扮着男装,去了军营。
周斐一眼便认出了她,却没有拆穿她,只给她单独拨了营帐,让她做一些后勤保障的活。
斩杀那群权贵子弟后,周斐又开始大力整顿军纪,下令销毁军中所有销金散,严令军中将士再服用此物。
他出身高门,执法严格,身上却没有寻常世家子弟那股子生来便觉自己高人一等的傲慢无礼,从不贪功抢功,每日与手底下的将士们同吃同睡,一起操练,比武过招打成一团。
仅仅半年时间,竟果真让西北军队从纸醉金迷到意气风,发完全换了一幅面貌。
燕州城的姑娘们提到他,无一不是一脸倾慕,来找徐将军打探他婚配与否,旁侧敲击打听他是否有心仪之人的亦不在少数。
而周斐,却从未对哪个姑娘上过心。
这一发现,让慧娘心中生出几分窃喜,再思及他曾两次三番救自己于水火,默许她留在军营种种,竟让她有了几分自己之于周斐,是否有几分特别的错觉。
直至昨日,看到他看向郁姑娘时的眼神,她方如梦初醒,知晓何为特别。
而方才不小心听到他同老掌院说的那句话后,她亦明白过来,她以为的那点特别,并非因为喜欢,而是因为他把她划为了“夫强者,天赋其力,非为欺凌弱小,而当庇佑之”里需要庇佑的弱小。
山风迷了双眼,她眨了眨酸涩的眼,往山下走去。
甫一回到屋中,便有只小团子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
小团子声音软软的:“慧姐姐,你去哪里了?圆圆好想你。”
她心中霎时软成一团,将团子抱起,温柔回答:“姐姐去见一个人了。”
鼻子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团子显然是听出她声音中的异常,她伸出软乎乎的手,抱着她的脖子,用柔嫩的笑脸,奶声奶气安慰道:“慧姐姐不哭,圆圆抱抱。那个人坏,把慧姐姐弄哭,咱们以后再不见坏蛋。”
慧娘失笑,她将团子放在地上,认真道:“圆圆,他不是坏蛋,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团子感到奇怪:“那慧姐姐为什么会难过。”
慧娘道:“可能是因为梦醒了,舍不得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