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冲动,起身去取绣墩,经过裴择梧时,低声嘱咐:“择梧,照顾好嫂子。裴择梧空洞的眼神这才聚焦,如梦初醒般惊坐起来,抓了件外袍给锦照披上,回到锦照身边扶着她,这才惊觉,她们两个如今,竞似骨头搀着骨头。她不禁苦笑,原来兄长放手之后,瘦得这般容易。再看锦照,一副大梦初醒的惶然模样,慌忙拢紧衣衫,她心中既疼惜,又隐隐生出一丝释然。
锦照和裴家所有人,大抵是安全了。
只是……不知翎王,不,摄政王殿下能否代替长兄。想到凌墨琅,她忽然明白,为何在得知长兄死讯前,锦照几次三番提醒她远离摄政王。
原来她早已知晓,长兄若功成,绝不会放过凌氏一族。她急急追问道:“你们原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还有何人知晓?”裴逐珑一怔,随即意味深长地瞥了堂妹一眼。她最关心的不是诸如裴执雪死前的细节等等,而是叛国谋反之罪,方才心中那丝不快转眼被嘲讽取代:
裴执雪啊裴执雪,你机关算计,伪装一世。一朝身死,唯有不知你真面目的百姓会为你哀泣。你身边所有人一一妻子、父母、妹妹、属下…都因你之“死”而解脱……裴逐瑞几乎要冷笑出声,趁裴择梧全心系在锦照身上,他目光肆无忌惮地流连于她。
她瘦了太多,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散落的乌发吞没,只露出一张血色尽失的小脸,连那两片红唇也几乎褪尽颜色,如即将被暗夜吞噬的枯白牡丹。唯一有血色之处,竞是她红肿的杏眼。
那双眼睛本就嵇丽至极的大,此时更是有种惊慌而妖冶的、扣人心弦的美感,虽知道都是她表演出来的,但,任是无情也动人。这些孱弱,终是裴执雪所致。
他想当即便回府,一刀了结裴执雪。
锦照靠在软垫上,裴择梧就侧坐在榻边,两人之间虽只隔着几层轻薄衣料,却已千里远。
锦照轻声解释:“那并非你兄长本意……你应当明白,若他真有此心,早已得手.……”
裴择梧倒吸一口冷气:“是娘娘?”
陛下与娘娘鹣鲽情深的模样犹在眼前,正是那般情意,才养育出太子表哥那般端方如玉的人物……
裴逐瑞冷冷插话:“当年镇北王与八皇子谋逆,害死太子、重伤翎王,皆是由长兄一手策划。”
锦照默然将目光转向他。那年风波都是凌墨琅布局,他也遭了反噬。秋风轻叩紧闭的门扉,听不见内里声响,便从缝隙间潜入屋中。裴择梧只觉一阵恶寒自脊背窜起,连下颌都止不住地轻颤,问:“为何?他从前一心扶持先太子,愿其成为明君……甚至不惜…“她有所顾忌地望了锦照一眼,犹豫一瞬,仍继续道,“甚至将当年还是九皇子时便锋芒毕露的摄政王逐出宫。”
裴逐瑞低声:“还能为何?你我每次倒霉都是为何?”“因为我们"忤逆′了他…“裴择梧神游天外,恍惚地接话,而后悚然一惊,看向锦照。
见锦照也与她差不多,满面震惊,才稍稍安心。裴逐瑞苦笑:“是。殿下与他政见相左……做不了他的傀儡,他便设计将几位有实力争夺大位的皇子一并铲除……”
“可怜娘娘毫不知情,仍全心倚仗他。陛下龙体早已…她本欲耐心等待,择一位性子温软的小皇子立为傀儡,裴氏仍可掌握大权。但一-”锦照饮下最后一勺甜得发腻的糖水,平静接话:“摄政王突然归来,游乙子竞令晟召帝忽然重振精神,还害她再度小产-一"她轻轻摇头,继续道,“失子之后,她便再不愿再等。而且……她不信大人能掌控摄政王,于是连发密函,恳求大人发动宫变,取而代之。而那个傀儡一一"她看向苦笑的裴逐瑞。“对,是我。”
锦照与裴择梧看向面圣前已整理过仪容的裴逐光。他以白麻发带高束马尾,褪下先前那身属于前太子的金黄盔甲,换上一身挺括利落的玄黑将领轻甲,腰间系一条白麻孝带。膝上紧握的拳,依旧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