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兵马,筹备粮草。待到明年开春二三月间,天气转暖道路解冻,便是大军出征之时!”
范文程心头剧震,这一步棋看似退实则进,这是要逼着明国皇帝做出一个两难的选择。
救朝鲜,还是不救?
陆路已断,明军主力根本过不来。
从海路?
皮岛的毛文龙那点兵力,在八旗主力的铁蹄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若明国救援失败,天朝威信将一落千丈,若是不救,则等同于坐视后金吞并朝鲜,养虎为患。不过,皇太极的雄心远不止于此。
“范先生,”他忽然开口,“前番让你筹备之事,如何了?”
范文程心中一凛,立刻答道:“回汗王,一切已准备妥当。礼制、官服、印信、仪仗,皆已仿明制备齐。只待汗王择吉日,便可……登基大典。”
此言一出,连一向桀骜的多尔衮,呼吸都为之一滞。
皇太极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野心与疲惫的神情。
“女真、蒙古、汉人……人心不齐,名号不一,终究只是联盟,而非正统。”他沉声说道,“朕要建立的是一个能与大明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的新朝!朕,不能再是“汗’了。”
“传旨,十二月十六日,朕于盛京,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大清’,改元崇德。告祭天地!”当“大清皇帝皇太极欲亲征朝鲜”与“建奴僭越称帝”这两份情报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摆在朱由检的案头时,乾清宫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僭越!此乃跳梁小丑之举!皇太极一蛮夷酋首,竟敢妄称天子,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臣请发檄文,布告天下,共讨此贼!”温体仁痛心疾首,仿佛祖宗的牌位被人推倒了一般。
“不错!区区伪号,何足道哉!当务之急是朝鲜,朝鲜乃我大明二百年恭顺之藩属,我天朝岂能坐视不理?臣以为,当立即敕令皮岛总兵毛文龙,尽起大军,护我藩属!”另一名言官慷慨激昂。朱由检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这些空洞而正确的废话。
僭越?檄文能骂死皇太极吗?
让毛文龙去迎敌?毛文龙手下那点兵力,够不够八旗主力塞牙缝,你们心里没数吗?
他比谁都清楚皇太极的意图。
这一招,太毒了。
皇太极算准了如今的大明外强中干,根本没有能力进行一场跨海远征。
救,怎么救?派谁去救?一旦失败,大明天朝的脸面将彻底被撕碎,那些刚刚被“一体纳粮”压得喘不过气的南方士绅,恐怕立刻就会蠢蠢欲动。
不救?那等于眼睁睁地看着皇太极将朝鲜变成他的后花园,获得喘息之机,然后养精蓄锐变得更加强大,再来叩响山海关的大门。
更让朱由检感到心寒的,是“大清”这个国号。
朝堂上的这些腐儒们只看到了“僭越”的闹剧。
而朱由检看到的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已经完成了内部的整合,从一个松散的联盟,蜕变成了一个拥有完整国家机器的战争实体!!
晋商商路的断绝,扼住了整个后金的咽喉。
曾经那些旗主之间的龌龊、贵族间的争权夺利,在生存这个最根本最原始的问题面前,被瞬间击得粉碎。
所有的矛盾都被强行压下,所有的力量都被迫拧成了一股绳!
此刻的后金内部空前团结,不是因为崇拜敬重,而是因为恐惧一一对饥饿和寒冷的恐惧!
这份团结只有一个目的:活下去。
为此,他们必须对外撕咬,去夺取生存空间。
首当其冲的是朝鲜,而最终的目标,只能是……大明!
大殿之内,依旧吵吵嚷嚷。
朱由检听着这一切,却只感到一阵刺耳的烦躁。
一群废物!
一群只会空谈吵架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