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可是不见底下的,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给后人,大嫂子快快写上,续下去。”
李纨答应一声儿,果然誊抄纸笺之上,又续写了两句。
李纨之后是香菱,她赶忙接了两句,其后众人各有两句,一为上句尾,二为下句头。
因宝姐姐如今在老宅治丧,陈斯远也不知自个儿是不是得了宝姐姐的阄,只每每轮到他时才会应上两句。
这联句有韵脚,起先诸人还都能联上,待联句多了,香菱先是掺和不上,跟着是邢岫烟,随即迎春、探春、惜春也续不上了。
宝玉眼见宝琴、黛玉、湘云斗得热闹,也忘了身旁的夏金桂,只痴痴看向三人。
联过几十句,湘云伏着,已笑软了。众人看她们三人对抢,也都不顾作诗,看着也只是笑。黛玉还推她往下联,又道:“你也有才尽之时。我听听还有什么舌根嚼了?”
湘云这会子歪在探春怀里笑个不停,探春也推她,道:“你有本事,把‘二萧’的韵全用完了才好呢。”
湘云咯咯咯笑道:“我不是作诗,这是抢命呢。”
探春见她不联了,便掺上一嘴,笑道:“这还没收住呢。”
谁知此时陈斯远又联道:“素影侵幽径,寒光透绮寮。”
探春眨眨眼,瞧着陈斯远道:“远大哥是坏人,我道他方才为何不言语了,敢情在这儿等着呢。”
湘云笑得打跌,已是不中用了。宝琴略略思量,联道:“鹤栖松顶静,鸦噪竹丛嚣。”
黛玉乜斜陈斯远一眼,笑着道:“三妹妹别急,看我替你堵他的嘴。”顿了顿,又续道:“踏碎银鳞砌,妆成玉笋标。”
不想话音落下,陈斯远又联道:“檐垂冰箸瘦,瓦覆玉尘娇。”
黛玉朝着陈斯远皲了皲鼻子,道:“倚牖思归客,凭栏忆故交。”
陈斯远轻轻一笑,又联:“忽闻春信近,梅蕊破寒苞。”
李纨一看满篇纸都写满了,赶忙叫道:“远兄弟、林丫头、琴丫头快收了神通吧,够了够了,再写可就写不下啦。”
黛玉闻言,笑着朝陈斯远白了一眼,陈斯远故作得意模样,朝着黛玉拱拱手。
李纨这会子逐句点算下来,讶然道:“云丫头可惜了,竟恰好被远兄弟超过一句去。”
湘云歪头笑着道:“谁不知远大哥才名,你这般可算是欺负人。”
陈斯远正待分说,谁知此时忽有红玉来寻,道:“大爷,王府侍卫又来了,大爷快去前头。”
陈斯远心下纳罕,也不知燕平王又寻自个儿有何要事,当下朝着四下告恼,道:“说得正高兴,可惜忽然有事,那我便失陪了。”
众人都道无妨,唯独湘云催着陈斯远快去。
陈斯远紧忙出了大观园,不一刻过仪门到得倒座厅,抬眼一瞧果然又是昨日的侍卫。
那侍卫见了陈斯远忙道:“陈孝廉昨日留下的两个瓷瓶颇有效用,如今郡主的咳疾已缓和了许多,王爷大喜,便打发我来问问陈孝廉,那药可还有富余?”
陈斯远愕然不已,心道这鱼腥草素果然有效用?这玩意他胡乱捣鼓出来的,从来没给人用过,也不知燕平王哪儿来的担子就给寿安郡主用上了。
当下就道:“没试过大蒜素?”
侍卫拱手道:“孝廉不知,郡主不喜大蒜,王爷万般无奈,这才用了那新药……不过孝廉放心,先前自有人试过药了的。”
陈斯远便道:“我手头倒是还有富余,劳烦稍待。”
陈斯远立马到得仪门前寻了婆子传话儿,过得半晌,红玉便又送来几个瓷瓶。陈斯远收好,返身回来给了那侍卫,那侍卫正待告辞而去。
陈斯远忽而开口唤住,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个……敢问寿安郡主庚齿几何啊?”
侍卫古怪地瞥了陈斯远一眼,道:“郡主如今才四岁,孝廉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