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浸泡在绝望和屈辱里的噩梦。
许卫国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背脊佝偻下去,头发在短短几天内变得灰白。
李秀兰大部分时间都呆呆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怀里紧紧抱着小阳和小雨的书包,偶尔会突然惊醒般,发出一阵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呜咽。
他们去报警,去申诉,递上沾满泪痕的材料。
每一次,得到的都是相似的推诿、冰冷的程序和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
负责处理此案的赵刚警长,一个身材发福、眼神油滑的中年男人,起初还带着公式化的同情,后来只剩下公事公办的麻木。
“老许啊,不是我们不尽力。”
“证据链……唉,现场监控恰好坏了,对方律师咬死是校车司机操作不当……酒驾?”
“抽血检测结果……有点小争议……”赵刚搓着手指,眼神飘忽。
“张扬那边……愿意给一笔很可观的赔偿金,足够你们老两口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年头,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对不对?硬磕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最后一次从警局出来,是在一个阴沉的黄昏。
夕阳的余晖是浑浊的暗红色,像凝固的血块涂抹在天际。
许卫国和李秀兰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摇摇欲坠。
他们刚走到小区楼下昏暗的巷口,几个黑影无声地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带着刀疤的脸和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许老头儿,还有那个半死不活的老婆子,”刀疤脸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
“张少让我给你们带句话:钱,拿了,闭嘴。”
“再到处乱吠……”他凑近一步,身上浓重的烟味和汗味扑面而来,带着死亡的气息。
“你们家那个在XX大学读书的大儿子……啧啧”
“小伙子看着挺精神,可惜啊,这年头,走路摔断脖子、吃饭噎死、过马路被撞飞……意外太多了,对吧?”
冰冷的刀尖隔着薄薄的衣衫,轻轻顶在李秀兰的后腰,她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死死抓住许卫国的胳膊,指甲深陷进去。
许卫国身体僵硬,灰白的头发在晚风中颤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死死瞪着刀疤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方那黄浊眼睛里赤裸裸的恶意和杀意,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最后一丝呼吸。
刀疤脸嗤笑一声,拍了拍许卫国僵硬的脸颊:“识相点,老东西。”
“为两个死透了的娃,再把活着的儿子搭进去?值吗?”说完,他带着手下,像融入阴影的鬼魅,迅速消失在巷子深处。
那一天夜里。
许家那间曾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彻底死寂了。
连压抑的哭泣声都消失了,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坟墓般的沉默。
许渊是在第二天中午接到学校辅导员电话,才从学校匆匆赶回的。
推开家门,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空空荡荡,餐桌上放着一块粗糙的木板,上面用猩红刺目的油漆,歪歪扭扭写着触目惊心的大字:
冤!!!
一双儿女惨死轮下,富少酒驾逍遥法外!
求告无门,反遭死亡威胁!
苍天无眼!公道何在?!
木板旁边,是两张并排摆放的、许卫国和李秀兰的身份证。
照片上,父亲的笑容还带着往昔的温和,母亲的眼神温柔似水,而现在……许渊的血液瞬间冻结了。
一种灭顶的、不祥的预感攫住了许渊,整个人疯了似的冲向阳台。
楼下。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人群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