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军区总部的会议室里,随着何首长一声“散会”,气氛缓缓松弛下来。
“走,吃饭去。”
何首长看着那群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却又像是被重新注入了信仰的专家们,大手一挥。
“让炊事班准备了夜宵,今天,谁也别想饿着肚子回去想问题。”
军区的食堂里,灯火通明。
没有庆功宴的喧闹,饭菜也很简单,白面馒头,一盆大锅菜炖豆腐,外加一盘炒鸡蛋。
但对于这群用脑过度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十几位在各自领域里跺跺脚都能让行业震三震的专家,此刻却都有些食不甘味。
他们默默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神却时不时地,不受控制地,瞟向角落里的一张桌子。
陈明就坐在那里。
他太饿了,也太累了,正埋头对付着眼前的馒头。
会议上那番石破天惊的言论,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终于,那位航空项目的总设计师,两鬓斑白的张专家,端着自己的饭碗,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开步子,走到了陈明那一桌。
“陈总工,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陈明抬起头,连忙咽下嘴里的馒头。
“张老,您快请坐,您这是折煞我了。”
张专家在他对面坐下,看着眼前这张过分年轻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他沉默了片刻,夹了一筷子菜,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桌上所有人说。
“我以前总觉得,我们这代人,吃过的盐比你们年轻人吃过的米都多,懂的道理,自然也多。”
“今天听了你那番话,我才明白,什么叫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啊。”
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嫉妒,只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叹服。
“我们这些人,就像是在一个黑屋子里摸象的瞎子。”
“我摸到了一条粗壮的腿,就以为大象是根柱子。”
“他摸到了一条长鼻子,就以为大象是根管子。”
张专家苦笑了一下。
“我们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摸到了真理。”
“而你,陈总工,你没进屋子,你直接告诉我们,我们摸的,是一头大象。”
“你把屋顶,给掀了。”
这番话,让周围几桌的专家们,都放下了筷子。
是啊。
掀屋顶。
这个比喻,再恰当不过了。
张专家放下筷子,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陈总工,既然屋顶已经掀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张老,您千万别用请教这个词,我们是探讨。”陈明连忙说道。
“好,探讨。”张专家点点头,声音压低了几分。
“还是那个老问题,图-4轰炸机在高空,发动机的喘振问题。”
“我们试了所有办法,优化了叶片角度,更换了最好的轴承,甚至调整了燃烧室的供油,可只要一超过八千米的高度,它还是会喘,像个得了哮喘病的老头。”
“我们怀疑,是我们的涡轮叶片材料,在高空低温环境下,性能衰减了。”
陈明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他知道这些难题现在是非常慢,可是放在21世纪,这些难题却成了基本。
等张专家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张老,您有没有想过,问题可能不出在‘骨头’上,而是出在‘呼吸’上?”
“呼吸?”张专家一愣。
“对。”陈明拿起一个馒头,在桌上比划起来。
“喘振的本质,是压气机吸入的气流发生了分离,导致叶片失速。”
“你们一直在优化叶片本身,想让它更强壮,更能抵抗这种分离。”
“这就像一个人,呼吸不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