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暖阁之中。
熏香袅袅,是陛下最爱的龙涎香,烟丝笔直往上飘。
气氛庄重而严肃,连张永都不敢大声喘气。
刘瑾躬着身子,腰弯得像张弓,几乎要贴到地面。
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账册,账册封皮是黑色的,边角烫了金,上面写着“查抄贪腐清单”。他脚步轻缓地走到朱厚照面前,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惊扰了陛下。
这账册。
每一页都记着赃款赃物,密密麻麻的数字,沉甸甸的。
承载着查抄贪腐的重要信息,关乎着朝廷的清正与国库的充实一一自张锐案发,锦衣卫和东厂已经查抄了十七家官员、盐商的家产。
朱厚照正专注地看着王守仁送来的《五军营操练章程》。
手指捏着纸页,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皱。
看到“分兵种训练:长枪兵练阵型、短刀兵练突袭、弓箭手练远射”那一条时,嘴角还悄悄勾了勾,在旁边批了个“准”字。
听到刘瑾的话,他缓缓抬了抬头。
目光落在刘瑾手中的账册上,没伸手接,只吐出一个字:“念。”
声音简洁而有力,像敲在铜钟上,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老奴遵旨。”
刘瑾应了一声,连忙翻开账册,指尖划过纸页,开始逐字逐句地念起来,声音不敢有丝毫起伏:“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张锐家中,抄出白银八万两,用二十个大木箱装着,堆在库房里像座小山;黄金一千两,打成了元宝;还有田地三百亩,在通州,佃户契书一大摞,每年能收租一万石。”
“兵部主事李宾府上,查出黄金三千两,装了三个紫檀木箱子;绸缎两百匹,都是江南新贡的云锦、蜀锦,一匹就值五十两银子;还有古董字画五十多幅,其中有一幅宋徽宗的《鹰图》,是当年严州知府送的。”
“漕运同知王逊的宅子,搜出密信十七封,上面写着跟边将分赃的事一一每年私分漕粮十万石,换银子五万两;还有跟边将往来的账册,记着每年送多少粮草、换多少银子,涉及宣府、大同两位参将。”随着刘瑾的念诵。
一个个惊人的数字和物品被揭示出来。
暖阁里的空气都沉了沉,连熏香的烟都飘得慢了。
张永站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一他没想到这些人贪了这么多,比他十年的俸禄还多。
朱厚照静静地听着。
手指在《操练章程》上轻轻敲击着,“笃、笃、笃”,节奏均匀。
那有节奏的敲击声,仿佛是他内心思考的节奏,敲得刘瑾心里发慌,念账册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待刘瑾念完,账册都翻了大半本,额角渗了汗。
朱厚照才开口问道:“这些东西,都入库了吗?没让人私吞吧?”
这简单的询问,却像块石头落进水里,透露出他对查抄物品去向的关注,对国家财产的重视。“回陛下,都入库了,半点没敢动!”
刘瑾连忙答道,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碰到案角:“白银黄金,都交了户部,户部尚书韩文亲自点的数,画了押;古董字画、绸缎,存在内库,由老奴和张永一起看管;密信账册,老奴让人收在了东厂库房,加了三道锁,钥匙老奴和陆炳各拿一把,谁也动不了。”
刘瑾的回答条理清晰,将查抄物品的去向一一说明,连细节都不敢漏,生怕说错一个字一一他知道陛下最恨贪腐,要是自己敢私吞,张锐就是例子。
“做得不错。”
朱厚照微微点了点头,指尖停在《操练章程》“军饷短缺,需每月拨银三万两”那行字上,对刘瑾的安排表示认可。
他顿了顿,又问:“还有那些江南盐商和漕运官呢?扬州的王盐商、苏州的李漕运,查得怎么样了?”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像盯着猎物的狼那些盐商才是真正的“肥羊”。
“正在查抄,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