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维莱特看着被押远的贵族背影,指尖淡蓝色的水纹悄然散去。
方才压制魂王时凝聚的威压也如潮水般隐去。
听到千仞雪的道谢,他侧过头。
淡蓝色的眼眸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平静,没有丝毫邀功的意味。
“不必多谢。”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你既带了精锐出行,即便我不出手,怕是他也翻不起风浪。”
他早就感知到,地窖外始终有两道隐晦却强横的魂力波动蛰伏。
如果他没看错,那正是武魂殿蛇矛斗罗以及刺豚斗罗的气息。
方才戴沙哑面具的贵族突袭,看似是四种求生,实则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千仞雪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
银纹锦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腰间的白玉佩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打破了地窖里残留的压抑。“冕下倒是看得通透。”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语气却依旧恭敬。
“不过冕下出手,总归省了不少麻烦。”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地窖深处那道被阴影笼罩的石壁,话锋忽然一转。
“说起来,冕下随我来此,还未见过宁家最核心的地方。”
“此处尚有最后一处隐秘,若冕下无事,不如随我一同看看?”
那维莱特挑眉,淡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好奇。
他本以为宁家的罪证已尽数曝光,却没想到还有遗漏。
他微微颔首:“好。”
千仞雪见状,立刻转身带路。
她脚步轻快,对地窖的布局熟稔得仿佛是自家后院。
显然,在来之前,她早已派人将宁家的地下结构探查得一清二楚。
两人穿过空荡荡的铁笼区,停在最深处的石壁前。
千仞雪抬手,指尖在石壁上的凸起处轻轻敲击,节奏分明。
“笃、笃笃、笃!!”
随着最后一声敲击落下。
石壁发出“轰隆”的闷响,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一道狭窄的通道。
通道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血腥味,比之前的地窖更显压抑。
“冕下,接下来,跟紧我。”
千仞雪率先走入,从怀中取出一枚莹白的夜明珠,光芒驱散了黑暗。
那维莱特紧随其后,指尖凝聚出一缕淡蓝色的水纹,若有若无地素绕在周身。
他能感知到,通道尽头传来无数微弱的生命气息,却都带着濒死的沉寂。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通道豁然开朗。
“这……”
眼前的景象,让那维莱特这位见惯了枫丹审判庭秩序的裁决者,也彻底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处巨大的暗室,比之前的地窖还要辽阔数倍。
墙壁上每隔几步便嵌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灯光下,数以百计的囚牢整齐排列,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每个囚牢都由粗重的玄铁打造,栏杆间的缝隙窄得仅能伸出一只手。
而囚牢内,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面黄肌瘦的孩童,还有正值壮年却骨瘦如柴的男女。
他们大多蜷缩在角落,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有的手脚还戴着沉重的铁链。
听到脚步声,有人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光亮,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期待,只剩下麻木的死寂。
仿佛眼前的千仞雪与那维莱特,只是两道无关紧要的影子。
有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怀里抱着一块发霉的黑面包,见人过来,下意识地将面包往身后藏,身体却因虚弱而不住发抖。
可他的眼神里,没有孩童该有的灵动,只有与年龄不符的警惕与绝望。
“他们……这是……”
那维莱特站在原地,淡蓝色的眼底第一次泛起汹涌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