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铺开在空中的画面从头开始播放。一遍又一遍。
看得他心底竞生出几分怪诞的荒谬。总觉得画面里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竞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举动?
因着云若雪的种种行为,与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拈酸吃醋,他全然想不出缘由。
但证据摆在面前。
总不能是他心悦…心悦云若雪?
绝无可能。
这念头一闪而过便被他毫不留情否决了个彻底。谢晟出身世家,名门望族,虽早年家族遭遇横祸,以至灭门,但从小耳濡目染,即使后面历经种种变故,他骨子里依旧带着些矜骄与贵气。过往那么些年,忙于修炼,忙于复仇,铲奸除恶,守护一方宁静,他倒是从未思考过感情的事。
偶尔生出些模模糊糊的印象,他期待的,也是一个同样出自世家,心怀光明和苍生大义,举止娴静,性格温柔细腻,有聪慧明媚的女子,就像……就像模糊记忆中的娘亲一样。
而非云若雪这般……
尖刻锐利。
整个人似隆冬最冷冽的雪,锋芒毕露,一柄欺霜剑,丝毫不敛凛凛杀意,让人一靠近便觉其如漫漫冰原,远阔又寂寥,好像永远无法被融化。但是却又那么有生命力,百折不挠,生生不息。初见时。
他被灭门仇家一路追杀,逃亡到云家村附近,已是重伤濒死的状态,彼时,他亲友俱失,落到万念俱灰的地步,世间再也没有值得留念的人与事。一包小山坡后,灌木郁郁葱葱,他藏在里面,暮色四合,干干净净的夜幕上散了几点清冷的星子,身体里的血一点点流干,体温流逝,只等死亡降临。却是一阵慌乱的脚步,粗重的喘息,打破了这一切。云家村中邪修作乱,大肆迫害凡人性命,屠戮无数,血流成河。云若雪孤身一人逃出来,奔袭在夜色里,满身的伤口,好似流尽了全身的血,衣衫都粘黏在皮肉上。
她刚刚好踩到了躺在灌木丛里的他。
少女跌了一个踉跄,闷哼出声,身上痛得更厉害,以至于那时谢晟心里还有些抱歉,扑了满鼻腔的血腥味,彼此交杂,纠缠不清。蒙昧夜色下少女什么也看不清,只忍痛支起身,摸到了他放在身侧的剑。凌云剑骤然接触到陌生的气息,铿然出鞘,剑光一闪,短暂照亮了一瞬二人的面庞。
就那一眼,他至今无法忘记…少女那一双眼睛里闪着的火苗。“仙君救我!”
“求仙君救命!”
她那么笃定,那么不遗余力地抓紧他,骨子里透出一种对继续活下去的疯狂渴望,不,更像是饥渴,藏不住一种深入骨髓的恨,到了足以让任何见到她的人都被她迷乱心智的地步。
“求仙君救我。"她在黑暗里放缓了语气,低声诉说起来,“小女所在的云家村有妖怪作乱,全村…所有人死了!”
“妖怪就要追出来了,求仙君救命!”
少年谢晟听到此处,才像是终于从蒙昧的状态中被惊醒,回过神来,声音在夜里喃喃,更像自言自语,“你的亲朋都死了,你还要活着做什么?”“报仇!我要为他们报仇!”
少女的几乎是毫不犹豫,斩钉截铁便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夜风染上凉意,瘦削的肩膀和流失的体温,折磨得她面如金纸,脸色惨白,好似被风轻轻一吹,随时都会碎掉。
以至于少年谢晟坐起身又望进那一双暴烈如火眼睛时,被这截然相反的两种矛盾气质深深吸引,一阵失神。
过往是一段天真懵懂的岁月。
他家世显赫,族亲友爱,上面有两个天资卓然,众人佩服敬仰的哥哥扛起家族重担,他便是一个自由闲散的人,温室里骄养长大的花朵,过着无拘无束的快活日子。
因而他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求生欲,也从未见过如此磊落光明地说”恨”。“求仙君救命!小女就是肝脑涂地,也会报答仙君的救命之恩!”“好。”
他竞然鬼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