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继而又复述当日楼里情况,“子时楼中酒意尚浓,王孙殿下都痛饮好几大杯,卑职们只顾护卫殿下,确实未尝注意楼下谁人接近朱六郎。”
夜本就深,人易困乏,加之楼中酒气正盛,虎贲军们一心拱卫王孙,谁又能想到楼下一个粗莽无礼的纨绔子,会引发如此轩然大波。
在外探查虎贲军回来了。
他们双手作揖,单膝跪地于裴琚面前说道:“禀报世子殿下,卑职探银湾一十二家药铺,三家余地锦草,八家余曼陀罗,盘账对库皆无错漏。”
“自正月始至今日,共有三百二十一张方剂取用曼陀罗花,十一张取用地锦草,丹方共涉二百八十八人,用量地草二钱,曼陀罗花一斤二两。”
这剂量并不致死。
地草和曼陀罗都是寻常药材,单用无碍,合用也只会造成腹痛不适。
“若要致人死亡,起码要足足十斤的地草与曼陀罗合炼在一起,凝成浓浓的一小瓶,一次灌入,才可成事。”虎贲军带来了个银湾的药铺大夫,大夫仔细解答着。
“周边县域呢?”裴琚继续问道。
崔九郎摘下信鸽腿上的信,递给裴琚:“已让崔氏麾下查验,周边津井、右襄、宁富望均无甚异常,唯有一地有疑,该地前日、昨日连起火两场,火烧西庄半间,那烧掉的半间屋子里,正好放着足足一车的地锦草与曼陀罗。”
“什么地方?”裴琚立刻问道。
“清水潭,徐重家老宅。”崔九郎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件很巧的事情,有一个人,这两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正好就在场,而朱六郎死的时候,她也正好,从清水潭赶回了银湾。”
“谁?”
“魏家大娘子,魏兰蕴。”
裴琚皱了皱眉,他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名字,他思考着,手指敲击在木质桌面上,发出有节律的咚咚声。
裴琚本无意让朱六郎叩拜,朱六郎因惧叩拜,他其实也无甚在意,若这朱家郎真是因威势所慑叩拜至死,他裴琚也不是不敢当这罪名,只是现在……
“查不出真相又能怎么样?”秦王孙坐在一边听着,只觉得脑子转不过弯来,他双手挠头,随后死猪不怕开水烫般说道,“反正尸体在我们手里,我们说他的死因是什么,他的死因就是什么。”
小王孙说着,挑了个台几上趁手的铜摆件,在手里抛了抛,走向朱六郎。
“我给他脑门上来上一下,就说他是这个绿毛一脚踏死的,又能怎样?反正这个绿毛踩也踩了,落到他身上也不亏!”
绿袍郎吓得大骇,他一骨碌滚着爬向秦王孙,还不待他开口求饶,裴琚先说话了。
“算了。”裴琚说,“已经晚了。”
崔九郎沿着裴琚的目光看去。
一辆马车停在了宝庆楼门口,马车是急赶到的,骖马低首疲惫地喘着粗气,一位贵妇人从马车上下来,她哀痛欲绝,泪流满面,径直走向楼中盖了白布的尸首,放声大哭。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这就是朱六郎的母亲,六环水朱家的,朱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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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湾城戒严了足足两个时辰。
这个深入腹地的蕞尔小邑,自梁太祖建立坊市废止宵禁之后,它的东西南三扇城门就从未闭合过,而今天,这些洞开了百余年的大门关上了,还整整关上了两个时辰。
县衙檐角的铜铃是最先察觉天光老去的。
日光不知何时与云雨氤氲成了一块,天空灰扑扑的,继而黑蒙蒙的,廊下点起了灯笼,铜铃叮铃铃的,它们在黑色的雨中冷得发颤。
一行、两行、三行的差役出去了复又回来,他们举着浸满桐油的火把,一趟、两趟、三趟,拿着籍贯文书,一户一户地在银湾的大街小巷里盘查。
驻地无籍之人整整抓了七十八个,狭小的县衙牢房里挤挤攘攘,近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