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采花（四）
顾行歌抬头望向雅间中的众人。
每个人都放下了筷子，齐刷刷盯着她，等着她开口。顾行歌心里明白，这些人无非是要等她说错，从中挑刺。
唯有孟忧之，悠然地举着酒盏，斜倚着身子，一口接一口，仿佛这边发生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行歌心里不知道骂了他多少遍，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道：“郭大人过誉了。我不过是侥幸，在几位大人的帮助下才算破了几桩案子。论本事,远不及在座诸位。”
她话锋一转，淡淡道：“只是有一点我颇为不解，还请指点，这采花大盗的案子，到底发生了几起？又多是在何处发生？”郭舒捻着胡子，笑容不变：“此事也就是近几个月才闹起来的，零零总总七八起。作案之地并无定处，东南西北皆有。奇怪的是，他偏挑寻常百姓人家下手。顾行歌神色不动，慢慢说道：“关于这采花大盗一案，我所知不算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罪行。只要出过手，便一定会留下痕迹。”她目光掠过在座诸人：“表面上看，这贼人不过剪去女子的一缕长发，且作案地点零散杂乱，似乎毫无关联。可细细思量，世间岂有如此随心所欲之事?怎能想进哪家闺房便进哪家？若他真是采花大盗，总有目标，不会只凭谁家窗户没关就去光顾。”
“依我之见，与其说此人是采花大盗，不如说是在寻什么东西。要查，便当从那些被剪发的女子身上找出共性，或许能寻得一丝线索。”这番话一出口，席间竞静了片刻。郭舒微微一怔，他放下手中的酒盏，第一次正眼打量起她，没想到这女子竞还有几分门道。顾行歌见状，接着道：“至于第二个问题，为何偏要在京城下手。我倒有个猜测。会不会凤州的采花大盗，与京城的采花大盗，其实并非同一人？此事还得去凤州，找到最早的受害者，再加以比对，才能下定论。”郭舒面色一变，心中略一惊讶，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至于那第三问。“顾行歌思索片刻，接着道，“眼下看来，这贼人不过剪去姑娘们一缕长发，似乎不算大案。可世间的罪行，往往都是由小到大。今日是头发，明日是衣衫，后日又会不会是更可怖的事？若只因眼下轻微，就放任不理，我反倒觉得不妥。”
她抬头直视着郭舒，字字清晰：“如今此案已闹得满城皆知。若迟迟不破，只怕会让一些心怀不轨之徒看到空子，模仿之徒接连而起。那时候，反倒会愈加人心惶惶。”
说完这番话，席间几个本来只想看笑话的人，此刻也不由得点头附和。郭舒却脸色沉了下来。他出身寒门，原本一路苦熬才被张大人从地方提拔上来，心中自是怀着知遇之恩。今日本想借机给顾行歌一个下马威，谁知这女子三言两语，倒让他先折了锐气。
他沉默片刻，最后只得抱拳道：“受教了。”顾行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其实这些话，都是这阵子接连办案琢磨出来的。若非一路上跟着魏怀州学了几分，她也未必能将这些事情说得这般清楚〕在座的这些众人原本心里都不服，先前在朝堂上听魏怀州夸她聪慧，还只当是溢美之词。可眼下顾行歌说得有理有据，竟叫人不得不点头，先前的芥蒂也淡了几分。
朝堂向来如此，人人都会不自觉地靠向真正有能力，或是背后有靠山的人。其中有几位人精，此时不约而同地望向孟忧之。那人还在一口一口饮着酒，众人心下却明白过来，今日这局，根本不是为顾行歌设的鸿门宴，而是为他们设的。要他们亲眼看清楚，这个女子有几分能耐，又要看清楚，她背后站着的，是怎样一个人。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领会了其中意味。坐在最边的赵大人还想追问，刚开口道：“顾主簿，老夫还有一问……”
话未说完，就被孟忧之打断。他方才一直半倚着，仿佛对这边事毫不在意，此刻却慢悠悠开口：“哎，我说，今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