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离濯心斋并不算近 ,外面雨虽然已经小下来,但今日阴湿又有风,沈莲岫在吴氏那里已经换过衣服,头发却还是湿的,即便坐在软轿上,这一路也并不好受。
待到了濯心斋,才下来沈莲岫便打了个喷嚏,周临锦道:“赶紧进去,我已经让娄嬷嬷准备好了姜汤。”
喝下一大碗姜汤,沈莲岫身上果然好了许多,方才有些隐隐作痛的头也慢慢停了下来。
这时周临锦又对娄嬷嬷道:“你去烧水,让她舒舒服服洗个澡,去去身上寒湿。”
娄嬷嬷离开后,为了安全起见,沈莲岫还是慢慢呷着第二碗姜汤。
头发方才也已经被娄嬷嬷给放下来,此刻正用一块银红色的细绢松松扎着,又素白着一张小脸,热气氤氲间更显得她眉目如画,缱绻动人。
可惜周临锦看不见。
他听着耳边沈莲岫慢慢喝着姜汤的声音,心里也如注入了一缕暖流,酥酥麻麻的。
“你去藏书阁找医书看,是为了我的眼睛?”他问。
沈莲岫的嘴从碗沿上挪开,点点头,又马上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忙道:“是。”
她并不惊讶,这么明显的事,周临锦猜也能猜到了。
周临锦少见地挑了挑眉,笑道:“那些大夫都说我的眼睛很难好了。”
恐怕也只有她才会为了他,如此费尽心力。
沈莲岫放下碗,道:“反正去看看,看看又不花费什么,万一被我找到了什么办法呢?”
周临锦便问:“你学过医术?”
沈莲岫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说辞她也已经想好了,方才把去藏书阁看医书一事说出来,也不是完全一时冲动不管不顾。
“会一点,但是不多,”她为了不让周临锦起疑心,反而说得很清楚,仿佛是真事一般,“从前家中请的西席,他颇懂些医术,听说从前他家里也世代行医的,那时我还小,他教着有趣也时常会教我一些,就连我父母也不清楚这事,他一直教了许多年,直到十岁左右,他辞去沈家西席之后才结束。”
沈莲岫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可能是觉得我投缘又好学,他临走前还留了一些医书给我,这些年我也时常翻看,只是这些终归是不够的,我每天也无事,便想着去藏书阁看看,虽然我也不信我比那些名医厉害,但也比什么都不干要好。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同你说出来,也怕自己是白忙活,所以没说。”
周临锦听后并没有怀疑,只是叹了一口气。
沈莲岫垂下眼帘,又端起那碗姜汤喝了起来。
“我该说什么呢?”周临锦忽然笑道,“若说我不信你,那么太打击你,而且也并非我心中所想,可若说我信你,我又怕给你的压力太大,也怕我们失望。”
他说最后一句的“我们”时,稍稍咬字重了些,沈莲岫听了出来,捧着姜汤的手便轻轻抖了抖 。
她很想和周临锦说,她其实是沈莲岫,而不是沈芜瑜,他说的他们,是周临锦和沈莲岫。
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像一个盗窃成功的小贼一般,暗自窃喜,不能将自己得到的珍宝公之于众,更不能公然在珍宝的主人面前炫耀。
若是她真的这么做了,等待她的或许便会是万劫不复。
那看似真实的美妙幻梦,也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留给她的只有一片灰暗的虚无。
她就这样缩在一个海螺般的壳子里,最好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她,使得她可以躲上一辈子。
最好最好。
沈莲岫从最初的忐忑害怕被发现,到现在的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被周临锦看见。
可既是如此,她又为何要去替他寻找治疗眼睛的办法呢?
她既想自己马上就能找到那个办法,又想自己翻遍书册典籍,却始终找不到。
一开始,她没想好要不要去藏书阁看书,但她最后还是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