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锦低头,反而是还在纠结。
周临锦也丝毫不急切,他道:“你自己想清楚,究竟是把珠儿还给周家,还是让安王知道这件事。”
“珠儿是我的女儿……”
“你不同意,那我就去揭发此事。”
程兰江倒是反应过来一些:“你查到之后没有立刻禀明安王,而是以此作为筹码,你以为安王会放过你?”
“那就鱼死网破,”周临锦冷冷一笑,“并且,周家和程家从此撕破脸。你若同意送珠儿回来,周家与程家虽已不是姻亲,但毕竟有珠儿这个联系,两家亦不会交恶,凡事也都好说。”
程兰江终于无话可说。
他按住额头,道:“好吧,不过是一个女儿,你们要就拿去。”
他既然已松口,周临锦便立刻起身离开,也不想在这腌臜地方多待。
沈莲岫稍扶了一把周临锦,两人正转过身,却忽然听见身后的程兰江道:“周临锦,我是没办法了才会被你威胁,你也就在我这里才能逞逞威风了,你如今只是一个什么事都做不了的瞎子,你以为京中还有谁卖你的账?我告诉你,他们都在背后嘲笑你,从前多么风光,现在呢?你活得还不如我!你这个瞎子,活该你瞎一辈子,真是老天有眼给你的报应!大家都看着你跌到谷底!”
程兰江骂得不像话,将这几日心里骂周临锦的几乎都要搬出来,沈莲岫忍不住便想出言制止他,却被周临锦按住了手。
他轻轻摇了摇头。
沈莲岫心中像被针一下一下刺着,也不太痛,就是很难受。
难道他不在意吗?
这个问题,沈莲岫自然不能在程家问,然而等到出了程家上了马车,又回到濯心斋,她还是没问。
若他心里在意,只是不愿表现出来被人知道,她问出来岂不是戳了他的痛处吗?
一直到这一日过去,夜里两人各上各榻。
沈莲岫听到周临锦起来喝茶的声音,最近他已经把自己起居的地方熟悉得差不多了,像摸过去倒杯茶喝,对于他来说也并不难,毕竟不是动手动脚。
沈莲岫自回来之后,旁人看不出来,可是她自己却知道自己心事有些重,或许是为着程兰江那些话实在难听,眼下听见周临锦起身,她想了想便也起来,趿着鞋过去。
周临锦其实已经喝完茶了,听见她过来的声音,便刚好放下茶杯,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虽然看不见。
想起他那日对她说的话,沈莲岫不等周临锦询问,便道:“郎君,我心里难受,程兰江那样骂你。”
她与周临锦也一起过了一段时日了,与他相处时,觉得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即便不是对着“沈芜瑜”,他对其他人也很好,只是性子执拗些,或许看起来冷硬一些。
所以,她受不了程兰江说出那么难听的话。
若是其他的也就罢了,可是瞎了眼不该是周临锦的错,他却偏偏挑这个骂。
周临锦按了按额角,道:“先去睡吧。”
沈莲岫也不再继续说什么,转身又回到榻上。
可是说出来之后却又没得到周临锦的回应,她心里便更不得劲儿,重重地翻了个身,床帐如浪花一般飘荡。
周临锦不可能刚上床就睡着了,自然也听到了这边动静。
如今对他来说,一日到晚都是黑夜,夜里也不易入睡,所以周临锦知道沈莲岫的睡相很好,就算睡着之后翻身也很轻,任何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他明白她今日心中有气了
沈莲岫刚要闭上眼睛,便听见周临锦说道:“阿圆,其实没有什么的。”
沈莲岫望着帐顶,听着他的声音隔着帐幔从不远处传来,心里的隔阂倒没有面对面时那么重,那么拘谨了。
“你真能忍。”沈莲岫喃喃道。
周临锦听见了。
他略转过身子,面朝着外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