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爱我
姜容婵呼吸微微凝滞,胸口似是被压得发闷。长久寂静中,她意识到马车已然停下,外面必然有宫人静候他们下来。可外头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是不敢出声,唯恐搅扰皇帝。姜容婵从耳根红到脖颈,恨不能蜷进缝里,身子下意识往后缩,却被揽着腰动弹不了分毫。
她抬眸,正对着少年幽深如墨的瞳仁,含着一点希冀的笑意。从那眼神中,她读懂一件事,今日不遂他意,便下不了马车。姜容婵想让他头再低些,但实在没力气张口,垂下眼无声地动了动唇瓣。几乎同时,少年便将一侧脸颊凑得更近。
他温热吐息洒在脸颊,姜容婵偏过头,唇瓣飞快碰了碰他嘴角。只一霎那,她便后悔了。
皇帝眼眸亮得如有火苗跃动,不断灼烧映在瞳仁中的身影。姜容婵感觉到异样,连忙推他,喉咙发哽“不行。”让她在宫人瞩目的马车里,再同皇帝尤云豨雨,太荒唐了。倘若回到几年前,姜容婵知道自己会在宫道飞驰的马车里,口口同姜云翊交缠不清。
她必然要羞耻到恨不能永远待在内殿,谁也不见。现下虽不至此,但脑中仍旧空白一片,她身子僵住,任由皇帝神色自若地为她穿衣挽发。
姜云翊握住女人手腕,轻轻抬起她手臂,将绸带缠过纤细腰肢。他忽然顿住,手掌覆在她小腹,轻轻压着揉了揉,心中不由诧异。这样平坦纤细,柔软窄小的地方,是怎样将他容纳泰半的。少年怔愣着,望着柳枝般柔韧纤细的腰,不由喉咙干渴,阿姐向来如此,水一般容纳他所有。
他呼吸倏然急促几分,抱紧怀中勉强算衣衫齐整的女人,望着她泛白的脸,鼻尖蹭她鬓角,见怀中人没有抗拒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吻上软如花瓣的唇。“阿姐,你……
他喉咙发紧,像飘在云端坠进梦里,半响不知该说什么。姜容婵眼中浮现疑惑,忽然听见他问:“阿姐为何待我这样好?”她恍惚间以为听错了,看见少年眼中希冀后,唇角勉强向上扯,索性沉默。平心而论,姜容婵从不觉自己刻意想待皇帝好。曾经,她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
仅此而已。
待父皇母后亲昵孝顺总归含有寄人篱下的畏惧,对姊妹兄弟友爱总归含有谁也不愿得罪的圆滑。
当年,她坐在未央宫歌舞升平的大殿,面对齐王、魏王乃至舞阴含着好奇审视的目光,露出恒久不变的微笑时,内心总升起一股淡淡的屈辱。不多,却如鲠在喉。
姜容婵低下头,面前是一盘清炖羊肉,被膳房处理得所剩无几的腥膻味直冲她脑门。
一只手伸到面前,自顾自将那碟羊肉拿走,她抬眸便望见太子。她记不清景贞帝那日为何宴上暴怒,将所有皇子都训斥一顿,只记得她置身事外地慢慢嚼着一块鱼糕,直到听见那句“太子亦有错处"方才抬眸,撕心裂肺地剧烈咳嗽,硬生生打断景贞帝的责骂。
舞阴宴后叹道“阿婵对太子果真不同,为了求情不惜装病,你难道不知此乃欺君?″
“我知道。“她垂眼道“我没想这些,我只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倘若这样便是待姜云翊好,那此后四年怎么算?她明知他登基后身边虎狼环伺,仍旧选择离京,只为了斩断那点私情,有朝一日能毫无波澜地回封地。姜容婵不信皇帝不恨。
倘若他不恨,不会选择暴烈极端的方式留下她。两人相识多年,她偶尔能从那双黑幽幽的眼眸中看出一点怨恨。怎么今日,姜云翊像得了失魂症。
“我待你好?"姜容婵语气微妙,“我离京祈福,一去四年。”话音落下,皇帝并未如想象中恼怒,而是怔住一瞬,旋即平静道“此事怪我。”
姜容婵神色复杂,听见少年缓声道:“倘若我那时留住你,不会有这些遗憾。”
他当年蠢得离奇,竞眼睁睁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