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玉佩
车舆内骤然沉寂,静到姜容婵甚至怀疑,听见了香粉焚烧的声音。“不行。”
少年嗓音若泠泠秋水,静而平缓。
他凝视眼前的女人,默默深吸口气,维持竭力装出的平静。这么多年,皇帝最擅长伪作平和,甚至能骗过景贞帝和那群老狐狸。偏偏在阿姐面前,难以掩盖真实心绪,额角青筋若隐若现。“当初我留在未央宫,,是为了给你解毒。”姜容婵垂下眼睫,不看身侧少年的脸。
她不想直面那似碎非碎的眼神,容易心软。“可我留你在未央宫,是想让你做皇后。”姜容婵脱口而出“绝无可能。”
她怎么能做皇后,简直匪夷所思。
数十年前天下未统时,世人爱收义子,以希子嗣繁茂,纵使并非血亲,义子与亲子的后代也不可联姻。
她定了定心神,“陛下,光禄大夫曾为平淮侯之父收养,其后还宗,即便如此,他想与平淮侯府联姻时亦遭严词拒绝,朝中议论纷纷,何况你我。”悦耳柔和的声音,如流水滑过耳畔,姜容婵分不清姜云翊究竞有没有听进去。她正要开口,却见少年若有所思。
皇帝脸色依旧平缓,指尖慢慢覆上女人带着凉意的手背,捂在掌心后,才道:“若阿姐觉得悖逆人伦,也不打紧。”“我可以做你的情人,或换宦官的衣服夜夜去你府上。”“驸马可有可无,"他顿了下,“只要你我能长相厮守,这些不过是虚名。”姜容婵神色稍缓,“既然可有可无,陛下又何须在意陆将军。”她心底舒口气,“陛下,我在长安亦能陪你,纵使回高阳,每逢盛会也可入京朝拜,世间未必夫妻才能相伴一生。”“我在意那些男人,自然因为他们尚且活着。“姜云翊微笑,通情达理道:“倘若驸马在洞房夜前暴毙而亡,我不但能容下他,还能追封爵位,亲临葬仪,为其合族添光。”
“倘若他不长眼,在成婚后才断气,我便要开棺戮尸,才能平心头恨意。姜容婵甩开他的手,紧抿着唇说不出话。
皇帝在威胁她。
半晌,她冷声道:“倘若我招陆将军为婿,陛下当真会无视燕侯,行无道之事?″
姜云翊过去几年,借张家扳倒辅政大臣,又靠东宫旧臣架空张氏,三度换相后大权在握,怎可能视燕地兵马如无物,明目张胆毒杀燕侯最疼爱的儿子。“若说不会,阿姐信我么?”
姜容婵盯着皇帝浓墨般瞳仁,眼神下移,少年手指舒展,自然搭在她膝上。他没有说谎,所以方才不是威胁。
只是平静地、温和地提前阐述一件事实。
马车缓缓停下,姜容婵正欲下车,却听少年再度启唇。“我素来对阿姐坦诚相待,今日亦然,"姜云翊嗓音一如既往温和,“只盼往后阿姐若在廷尉府见着驸马尸首,莫要如今日般冤枉旁人。”言下之意,便是姜容婵今日冤枉他。
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方才维持平静,甫一下车,便见法羡立于面前,似等候多时。
姜容婵转过脸,看向驭车的宦官,“为何不从正门进?”法羡瞥了眼皇帝,替那宦官道:“陛下每次驾临,皆自此门入,这条路无外人知晓。”
“他常来廷尉府?”
姜容婵见法羡噤声不敢言,望向脚下小路,此路分作两条,车辙最深那条为西南方向。
她喉咙发紧,大胤立国之初,各官署图样,皆由明霄亭侯魏悬亲自参与,她擅长奇门遁甲,观星卜卦,曾在路过高阳时,莫名其妙道:“看在我与苍侯的情分上,提点翁主几句,往后在长安,记住西南乃坤位,主死,莫要轻易去。”“死牢煞气太重,怎可让陛下频频入内?”姜容婵声音笃定,法羡陡然冷汗直冒,顶着皇帝锐利目光道:“殿下如何知晓?”
她垂眼不答,反倒突然道:“舞阴的尸首在何处?我要亲自看一眼。”“好一一”法羡余光看见皇帝阴沉眼神,硬生生换了说辞,“恐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