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替我梳妆，我要面见陛下。”
踏入宣室殿，姜容婵便听见低低啜泣，望向御座上的少年，只见阴云密布。“阿姐来了，“他脸上如云开雨霁，“我方才劝过舞阴许久，她偏不肯听。”廷尉法羡站在殿内，犹如煞神，姜容婵半点不信皇帝开口劝了，恐怕是法羡连番恐吓。
她缓缓蹲下身，问：“舞阴，你这几年避世，怎会想到托张相？谁给你想的法子？”
此人知悉张相与皇帝意见不合，且能利用舞阴不知朝事，劝她以身替之，唯恐皇帝不肯，还替她择早朝这种大场面，算准了主和的大臣会赞同，把皇帝利长乐架起来，也把舞阴反悔的台阶抽走。
有些阴损。
舞阴不语，姜容婵默然片刻，道：“此人是否承诺过，若这么做，能保你驸马亲族回京。”
眼前的女人仿佛成了哑巴，姜容婵脸色逐渐凝重。“恐怕要召你身边女使问一遭。”
法羡立刻开口："臣这便去。”
“你不必去。"姜容婵叫住他，“你们太喜欢动刑见血，我让府上属官去问。法羡未看一眼皇帝脸色，便无比顺从应下，回到原先伫立的地方。御座上，姜云翊支着下颌，倾身望着指挥法羡的女人，眼底笑盈盈。少年瞥了眼法羡，慢悠悠道：“倘若阿姐的属官问不出，便直接送去水牢问，朕都不知丞相府竞成了筛子，谁都能托他送东西，堂而皇之展示给朝臣看。阿姐太温柔了，都不知道恐吓。
果然，话一出口，舞阴脸色便铁青。
眼见法羡蠢蠢欲动，一副欲与姜容婵的人同去的模样，舞阴终于拽着女人衣袖，声音细细。
“是先前东宫中，那位着白衣的男人。”
她含糊的没说官职，只当太子师必然已为三公。皇帝怔愣一瞬，似是颇为讶异，“竞是他么？”姜容婵则半晌没回神，以为自己听岔了，缓缓拧眉，怎么也无法将舞阴口中的男人，同玄祈放在一起。
她想得入神，未曾注意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发不快，愈发幽深。
皇帝往后微仰，靠在凭几上，平静道：“既然如此，剩下的便交给法羡。”待旁人皆离去，姜云翊柔声道：“阿姐，怎么失魂落魄？”细听下去，字字咬牙切齿。
不就是把那副光风霁月不染尘埃的皮戳破，赤裸裸给她看，她怎就一副天仙落凡尘的容色。
“陛下是故意为之？”
姜容婵走到他面前，简单发髻低垂，瞧着温婉，眼神却难得凌厉。“阿姐何出此言？“少年拽住她袖口，稍稍使力，便让她在身侧坐下，“我怎么听不懂。”
“前几日，我同少傅闲谈，陛下在桂树后。”皇帝半点不遮掩窥伺阿姐的行径，“那不是我，是宫中暗探。”“有何区别？"姜容婵顿了顿，“你不喜少傅，故而刻意纵容舞阴递上文书，再邀我来宣室殿看戏。”
“阿姐把我想得太歹毒无耻，“姜云翊语气颇伤怀，“我岂会故意纵容，视而不见，只不过今日早朝，惊讶之余先猜中背后指使。”少年瞳仁如墨，直勾勾注视她，蓦地轻笑，“我只知少傅去过舞阴府上，但不曾想过他对舞阴这般狠，阿姐，我知道瞒不过你，所言皆为实话。”姜容婵默然，她无从知晓这些是真是假。
“陛下这些时日，召少傅去宣室殿几次？"她轻描淡写，“我听闻，几乎每日都传召。”
皇帝颔首承认：“传闻是真，他身为公仪甫弟子，我对他寄予厚望也不行么？″
姜容婵明白了，皇帝将一个无解的难题硬塞给少傅，逼他抉择。若向北漠妥协，她今生今世不会选玄祈为驸马，若主战，便要凭空变出钱粮，玄祈做不到。
思来想去，竞只有舍弃旁人，可玄祈一旦将这法子付诸行动，便显得卑鄙。姜云翊挖了个坑，光明正大放在昔日老师面前，逼着他跳下去。看出姜容婵在想什么，皇帝蓦地轻笑，温声道：“阿姐怎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