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言风语,她合该承受。她担心的是谢璟被人泼脏水。
思及此处,她默不作声地蹭了蹭谢璟的颈侧。谢璟只当她是心心绪不宁,低声宽慰道:“莫怕。”提起旧事,他语气中带了些涩然:“外祖母一向都很喜欢夫人,自然也会喜欢夫人挑选的生辰礼。”
在离京前那个秋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一一他竟然喜欢上了自己表弟的青梅。
他刻意去找裴将军询问裴朔的课业,还将自己批注过的经书交给裴将军,想让他转交给尚在书院读书的裴朔。
他想要提醒自己:你是裴朔的表兄,你是他半个长辈,你不该生出那么多龌龊的念头。
可他去寻裴将军时,分明就也藏着想要再次撞见谈三娘的妄念。这份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算计,多可笑。
那年外祖母的生辰之日,他在蔡府门前,终于再次撞见了谈思琅。在与裴朔说笑的谈思琅。
那日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谈思琅从谈府的马车上下来,笑意盈盈地对着裴朔挥了挥手。她眼中流转的日影,顺着她的目光,淌向裴朔的衣袖。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而他妒火横生,却也只能站在马车旁远远看着他们,连声招呼都不敢打。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谈思琅。他怀揣着那些过分卑污的心思,哪里还配再唤她一声略显亲近的“谈三娘”。他就该在他们成婚后,八风不动地唤她一声“弟妹”。最后,他终究是冷着脸,一言不发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那日的秋风太过狡谲。
在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刻,秋风吹起她的衣袂,吹起她的笑声,也吹起她身上清淡的花果香。
后来,他外派江南,夜阑人静之时,曾无数次梦到那抹甜香。他去过武林城中许多香铺,却都没能找到与之相同的味道。也没能忘掉远在京城的她。
即使这一切都与他读过的圣贤书相悖,但他还是喜欢她。喜欢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有风吹过,庭院中的枯枝哗哗作响。
谢璟敛起思绪,沉声道:“至于旁的,夫人更无需担心了。”他一早便打点过,不会给旁人说谈思琅闲话的机会。正如婚后第二日母亲所说那般,他整日板着脸,也就这点用处了。因不愿提起将军府,他也不便将这话说得太细,却见他拍了拍谈思琅的肩膀,温声道:“时辰不早了,我去唤青阳来为夫人梳妆可好。”谈思琅轻轻颔首:“好。”
她这才意识到,自春末以至如今,京中确实没传出过什么与他们三人有关的蜚语;至多就是说谢大人太过冷肃,与她相去甚远。但她心;中却还是有些烦躁。
她主动环住谢璟的手臂,娇声道:“夫君宴上可莫要饮多了酒,仔细伤胃。”
自从知晓谢璟不好好用膳之事后,她便让府医来给谢璟看了脉。府医道谢璟年纪尚轻,又勤于锻炼,身子自是还算健朗,但也说,往后不可再这般有一顿没一顿的了。
自那之后,谈思琅特意交代了阿伍要盯着谢璟好生用午膳。谢璟虽不太习惯,心中却是极为受用。
他那些同僚,说是娶妻多年,可谁有他这样的好运?谢璟颔首:“我知道的。”
复又道:“对了,我前些天差人打了一套头面,夫人可要看看?若是配得上夫人今日的衣裳,自是最好。”
一套他依着谈思琅的喜好、自己画了草图,又去寻画师改过,最后送往琳琅阁打成的头面。
他想让她戴上这一套独一无二的首饰,去赴外祖母的寿宴。谈思琅一愣。
她已习惯了谢璟隔三岔五的惊喜,待回过神来,便坦然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甜声道谢:“多谢夫君。”
继而道:“我又不是只有一身衣裳,夫君既已准备好了头面,自然是该我去寻一身与这头面相配的衣裳才是呀。”